宝燕瞧着绣玥的脸色,噗嗤笑了声,小声对杨氏道:“夫人,小姐也侍寝呢。”
这么一说,绣玥的脸就更红了。她睨了宝燕一眼。
杨氏竟没想到,她不由夸道:“我女儿,还有这本事,瞧你那模样,皇上看得上你,你可快念阿弥陀佛罢。”
“这样看来,皇上还真不是以貌取人的明君圣主呀,”提到皇帝,杨氏心中自然有几分敬畏之心,言语之中也不由得自发谨慎着:“玥儿,你见皇上的时候多么,咱们大清的皇帝,额娘都还没得以见过呢。”
“皇上呀?”绣玥想到自己印象中的皇上,她浑身都疼,这些话本来是准备在西偏殿关起门来说的,无奈在这间围房里耗着时辰,她下意识环绕着瞧了一劝这房间四周,确定安全了,压低声音抱怨了几句:“皇上他平时十足的天威,其实私下里根本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常常莫名其妙就雷霆震怒,而且皇上他还……”想着二人独处的时候,皇上对她那些暴虐行径,前天年三十的晚上,她被皇上从龙床上拖出来压在炕桌上的情形,现在她还后怕。
绣玥张了张口,对自己额娘,这些实在是难以启齿。
“总而言之……”绣玥想了想,觉得又不能说皇上完全的不好,摸着良心来说,他偶尔待她也还算不错,若非他的庇佑,如今她可能还在延禧宫捉襟见肘,任人欺凌,想方设法求着那些出宫的老太监便宜一点给自己带家书出去。
就像今天,她能坐在这里和额娘见面,闲话家常,稍解思念亲人之苦,也都是因为皇上对她的宽宥体恤。
总之,嫁给皇上,她思来想去,其实也许还算满意的:“皇上他应该可以算是个好归宿。”
他也勉强算得是个良人罢。在内务府里,有些话说出来还是有诸多不便。
毕竟这辈子,绣玥也没想象过自己嫁给什么样的男子,会比现在更好。
潜意识里,她已经渐渐适应了皇上作为夫君。
“只是……”说到这,她嘟着嘴瞧向自己的额娘,站起身,走过去,“只是皇上他……皇上他已是不惑之年,过了年便是四十岁了。”
说到这,绣玥换成一副心神凝重的样子,话没有说完,但房间内的人全部都听明白了。
“你是嫌……”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杨氏虽游走市井多年,到底也不敢说出口。
她说了三个字的同时,绣玥却仿佛听得房间内同时传来一声叠音,好似叹息一声,她愣住,左右瞧了瞧,房间空荡荡的四下根本无人,大约是不留神踢动了桌椅发出的杂音罢。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不情愿地道了一句,凑近自己亲娘身边,撒娇道:“我只是觉得,皇上大我二十几岁这样多,这辈子,我怕……我怕他陪不了我一生。额娘。”
杨氏临出宫的时候,瞧着延禧宫不住地叹气,她恨铁不成钢地反复对绣玥念着:“那承乾宫才是住宠妃的地儿,永寿宫离着养心殿最近,你说你好歹住个钟粹宫,那儿人气虽然不高,起码景致还美,就属这个延禧宫的地界最不好,连着走过两次水,谁都嫌晦气,连我一个妇道人家都晓得,那里面都是住不受宠的妃嫔的地方!”
“你倒是朝着那两个宫殿努努力呀,你听着我说什么了没?”
“你对皇上就要千恭万敬,皇上是你的夫君,要孝敬自己的夫君,体贴,温柔,有闲着的功夫就多看看德言容功的书!学学人家大家闺秀都是怎么温柔如水、侍奉丈夫的!别那么不懂事!
你都不小了!过了年十五还跟没心没肺的样,都是你外公惯坏的你!别人家的小姐根本不像你这么任性!要我说,皇上纳了你,都不知道倒了什么霉。”
“额娘,”绣玥简直不想再忍了,看在她要出宫的份上才忍到现在,她不服气道:“我哪里不好啦!皇上纳我当个妾室而已,让你说得好像他吃了大亏,我捡到了便宜一样!”
“再说了,我没有大家闺秀的样,还不都是你教出来的。教的时候想什么去了你。”
“你呀!要不是你小时候被关地牢一年,我和你外公瞧着你就心疼,事事都想额外弥补你一点,过分骄纵你,才养成你今天这副德行。一点贤妻良母的素质都没有,一点觉悟都没有,我现在都好奇,咱们大清朝的皇帝,怎么能忍你这不知冷不知热的性子到现在?”
直到杨氏出了宫门许久,绣玥的耳边似乎还有一群嗡嗡嗡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