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的表情,就像是被一只毒蝎子在屁股缝里狠狠蛰了一下,险些跳将起来,目瞪口呆了半天,才连连搓手,一副好奇心爆炸的样子:“来,过大哥,说出你的故事!你不会一直都知道这件事吧?”
过春风重重抹了一把脸,勉强凑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抱着水壶道:“我当然不知道,否则也不叫‘深渊’了,直到……三个月前的一个晚上!”
“那一夜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叫‘过春风’的人族修真者,我的过去就像是白纸上的墨点一样简单、清晰,我的现在,虽然有诸多烦恼,但也充满了喜悦和满足,如有可能,我希望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我的未来,不用发生任何改变!”
“我叫过春风,老家在大荒,父母都是修真者,在我小时候,家乡遭遇了一次大规模的兽潮爆发,被彻底毁灭,父母和家人都在激战中轰轰烈烈地战死,而我怀着对妖族的深仇大恨,活了下来,几经辗转,长大成人,加入秘剑局,接受最严酷的修炼,执行最凶险的任务,用千万妖族的头颅,换来了秘剑局斩妖处处长的位置!”
“关于老家和父母的事,我记不太清楚,用力去想的话就会头疼欲裂,也请不少脑科专家和冥修师检查过,但他们说,那是我小时候,在兽潮爆发时受到过度惊吓,大脑自动洗掉了那些恐怖的记忆,以免神魂遭到重创。”
“这是一种十分正常的现象,很多遭遇过兽潮爆发的战争孤儿都有,甚至连不少成年人,经历过恐怖的兽潮爆发之后,都会短期失忆!”
“我自己精通四大领域的神通,对脑域开发和冥修之道也颇有了解,知道医生和冥修师说的不错,而这种失忆症还没有太好的治疗方法,再说又不影响什么,便也没往心里去,只是时常拿出‘父母’和幼时‘自己’的照片,在脑中斑斑驳驳的光影碎片之间,虚构出一个童年,聊以慰藉罢了!”
“总之,在三个月前,我从来没有对自己的人族身份,产生一丝一毫的怀疑,对于妖族,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身为‘斩妖处处长’的我,见过太多妖族造成的破坏,国仇家恨集于一身,我坚信邪恶的妖族必须被彻底消灭!”
“呵呵,若不是天性当中的谨慎,让我曾习惯性地拒绝过吕醉一两次,或许他再多蛊惑我几次,我也会参加‘爱国者组织’的!”
“结果,三个月前的那一晚……”
过春风脸上的肌肉抽搐起来,流露出了一半迷茫,一半恐惧的表情,喃喃道,“我记得,那是‘天都市兽潮爆发’事件的几天后,整个天都市一片大乱,还实施宵禁,警方、军方的精干力量,都驻守在各个节点,而我们秘剑局斩妖处的行动队,就在全城搜捕有可能逃窜、蛰伏的妖族。”
“那一晚,我们的确通过妖气扫描,发现了一名身受重伤的妖王,激战数个回合,成功将他击杀!”
“我连续几天没睡,又大战一场,精力实在不济,就在临时指挥车上睡了一会,原本只是打个盹而已,谁知道就陷入了一种极其古怪的状态,就好像,就好像我的神魂从躯壳中抽离出来,被一个深不见底的沼泽吞噬,陷入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似梦非梦,恍恍惚惚,简直像是一段十几年的人生,在我的神魂深处,硬生生膨胀开来!”
“在这段‘梦境’中,我不再是在大荒上土生土长的人族少年‘过春风’,而是在血妖界、幽泉国的某一座地下城,成长起来的妖族少年,我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叫做‘夜羽牙’,更拥有了一副全新的,无比狰狞的面目!”
“在那个充满硫磺味道,地底瘴气和各种妖化菌类、植物的恐怖世界里,我终日以秘药淬炼,和妖兽搏杀,学习各种兵刃、妖器和法宝的运用之妙!在这个世界里,我眼前没有伙伴,只有猎物和敌人,还有……我的父亲,但每次他一出现,就会带来更多的猎物和敌人,就意味着更严酷的修炼,更疯狂的厮杀,更残忍的折磨!”
“你一定猜到了,在这段梦境中,少年‘夜羽牙’的父亲,就是幽泉老祖!”
“这段梦境像是持续了短短一瞬,又像是持续了整整十几年,总之,在梦境的最后,我吞服了一种又腥有辣的液体,周身又被抹上了油膏、秘药,被送入了一个类似‘虫蛹’的东西里面!当最后一块甲壳封闭之前,我只看到幽泉老祖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道了一声‘好好睡吧’,随后,我就被黑暗彻底吞噬,像是就此死去!”
“梦境到此结束。”
“我从深渊中一跃而起,只觉得神情恍惚,头疼欲裂,既像是垂死挣扎,又像是死而复生!”
“而我的脑域深处,却是浮起了一张狰狞的面孔,幽泉老祖!”
“他狞笑着说,现在我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让我准备一下,过几天他就会去找我,到时候我自然会知道整个计划!”
过春风捧着脑袋,脸色一片惨白,仿佛又一次沉浸到那个恐怖的晚上,喘息了好一会儿,才艰难道,“这个梦,这段话,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有足足十几分钟都反应不过来!”
“我的第一感觉,并不是觉醒了真正的自我,而是身为‘过春风’的我,被一个叫‘夜羽牙’的家伙给夺舍了!”
李耀点头,满脸赞同,他曾经被四万年前的炼器大师欧冶子夺舍,也经历过恍恍惚惚的异梦,那梦境甚至比过春风的梦境还要长几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