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往事的万铃儿不禁一阵恍惚。但是很快万铃儿回过神，她哪里做错了！她没做错！她是万府尊贵的嫡女，父母的视线都该投在她的身上才对。万蝶儿算什么东西，她也就会用可怜兮兮的表情博父亲的宠爱。她是嫡女，万蝶儿只是卑贱的庶女，她就是被自己算计死了，那也是活该！

“我哪里有错！万蝶儿那贱人该死！爹你少说这些有的没有的，你不就是看重万蝶儿那死去的生母，因为她的生母是你第一个女人！而万蝶儿那楚楚可怜的表情更是像极了她的生母！父亲你是爱屋及乌罢了。怎么，那时候我毁了万蝶儿，父亲你是不是很心疼啊？

可惜啊可惜，父亲你也不是多深情的人，父亲你当时肯定想着已经毁了一个女儿，那就不能再毁了一个女儿，尤其这个女儿还是珍贵的嫡女。父亲，我说的对吗？所以父亲你也别把自己想得多无辜。我记得那时候你将万蝶儿带回来，万蝶儿可是跟你诉苦是我害了她。父亲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说的吗？父亲你说万蝶儿糊涂了，想太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父亲你知道，我听到你的话时我有多想笑吗？父亲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你明明知道是我害了万蝶儿，你明知道万蝶儿说的都是真的。可你选择袒护我，我至今都忘不了万蝶儿的眼神从明亮的希翼逐渐变得黯淡无光，心死如灰。每一晚，我只要想到万蝶儿的眼神，我就能睡得很香很香。

父亲，我告诉你万蝶儿恨你，恨你包庇了我这个凶手。恨你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抛弃她。父亲你也别有脸说我什么，其实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咱们是一样的人罢了。一样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样的铁石心肠，一样的冷酷无情。”

万将军眼底闪过一丝痛意，他知道万铃儿说的都是对的。要说他所有的儿女里最像他的就是万铃儿了。可是万将军无法喜欢这个像极了自己的女儿。这会让他更看清楚自己的丑陋狰狞。可能人越狠越脏，就越向往喜欢干净纯洁吧。比如他第一个女人（万蝶儿的生母），比如他的长女万蝶儿。

万将军冷冷扫了眼万蝶儿，“你说的很对。当年我能放弃万蝶儿，如今我一样可以放弃你。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嫁给外面的老无赖。但是庐州你也别想呆了。我会送你去边境，你就在那儿找个死了妻子的鳏夫当填房吧。那鳏夫的职位还不能高，最多只能七八品。其实你有句话真是说到我心上了，当年你害了蝶儿，我还真是恨不得狠狠折磨你。但是当年我忍下了。

如今你万铃儿是没了利用价值。你的嫁妆什么我是不会给了，就让你的好母亲帮你准备吧。”

万铃儿如遭雷击，她能对别人狠，唯独不能对自己狠。尤其是现在的万铃儿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已经被毁了个干干净净，可是现在连她的家人都要抛弃她了，这让万铃儿如何能不难受！人在脆弱时就想得到亲近之人的关心爱护，可是如今她最亲近的人——她的父亲就这样抛弃了她？万铃儿对此无法接受！

万夫人抱着万铃儿哭得更伤心了，“万建雄你疯了！你彻底疯了！铃儿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母亲的关心让万铃儿的心稍微舒服了一点，她还不是一无所有的，起码母亲还是关心她的不是吗？

万将军冷冷扫了眼万夫人，满是大胡子的嘴边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我劝你一句，你除了有女儿还有儿子。是女儿重要还是儿子你在心里好好掂量掂量。别故意装作听不懂我的话。你要是听不懂我可以好好跟你说。你宝贝女儿的名声已经烂大街了，她已经彻底毁了。你说有这么个女儿，你的儿子会怎么样？你最疼的儿子如今可就在书院读书习武，要是让他的同窗知道他有这么个不要脸的姐姐，你想想你的儿子会怎么样！”

万夫人紧抱万铃儿的手渐渐松了，万铃儿察觉后，眼底满是痛楚，“娘，是不是连您也要放弃我？我是被人害的！我是被乔伊灵害的！娘！娘！”

“技不如人，输了活该。这是你经常挂在嘴边说的。你万铃儿不总是说对那些被你害了的人说这话？怎么现在轮到你自己就受不住了？赢要赢得起，输也要输得起。”万将军凉凉道。

“你给我闭嘴！我知道你是在报复我！你是为了万蝶儿那贱人在抱负我对不对！我看你才是疯了，你为了一个贱人，为了一个庶出的贱人这么对我！你会后悔的！”万铃儿崩溃大吼。

“我要报复早就报复了。如果万铃儿你能一直有用优秀下去，甚至你要是还能嫁给世子，那我也会一直当一个好父亲，好好疼爱你这个女儿。可惜啊，你没这个本事。你输了，无用的女儿我不想多看一眼，原就不是我喜欢的女儿。”万将军冷酷无情的话语在屋内幽幽响起。他连自己真心喜爱的女儿都可以放弃，更别提万铃儿这个他不喜欢的女儿了。其实他心里还是隐隐有些高兴的，万铃儿你终于倒霉了不是吗？蝶儿你的仇也报了。

万将军感慨了一下，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冷声音再次响起，“赶紧做决定啊！你还愣着做什么！你是要儿子还是要女儿，快一点！”

“娘，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娘要是连您也放弃我，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娘，您热心看我一无所有吗？您忍心亲眼见我去死吗？”万铃儿现在就像是正处于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她急切地想要抓住一点点可求生的浮木。父亲是靠不住了，万铃儿知道她现在只有母亲可以求助。

万夫人心疼女儿啊！这是最像她的女儿，也是她最为骄傲的女儿，她也指望这女儿能嫁到好人家为她涨面子，将来也好提携提携儿子。可是如今这一切都毁了，女儿已经彻底毁了！别说提携儿子了，现在不害儿子都是好的。

儿子女儿现在只能选择一个。万夫人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在她眼里最重要的还是儿子。不是所有女人都是魏氏。世上想找魏氏这样为了一个女儿，其他儿子女儿，甚至丈夫都不要的女人，还是很难的。可以说是只此一家，难有分号啊！

“铃儿，你就安心去吧。娘会为你多准备点嫁妆的。你长得好又聪明，离得远了，不会有人知道你的事情。你还能重新开始的。等你嫁了人，把丈夫笼络在手里，你的日子会好过的。”万夫人这话不止是说给万铃儿听的，更是说给她自己的听的。没错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万铃儿眼底那一点点希翼的小火苗彻底消散了，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这就是她的亲娘啊！这就是一直嘴里说最爱她的亲娘啊！呸！这些人最爱的从来都是他们自己，她这个女儿算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万铃儿忽然放声大笑，笑声悲怆痛苦，笑着笑着泪水滚滚而下。从事情发生起，万铃儿没有流下一滴泪水，但是现在她哭了，哭得伤心又绝望。这一次，她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万将军冷笑一声，万夫人心碎成伤，但也没说一个字。

“好！好！好！难怪你们能生出我这样狠毒的女儿啊！你们的心没比我好到哪儿去！你们跟我一样的冷酷无情，一样的心狠手辣。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看看，咱们一家都是一样的人！都是一样的人啊！哈哈——哈哈哈——”

万将军懒得听万铃儿说什么，害的万家出了这么大的丑，他对这个女儿已经是没有丝毫的好感了，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只有浓浓的烟雾，只恨不得眼不见为净！

“你今儿就把东西准备好，明儿个一大早从角门把她送走。”角门向来是下人进出才走的，哪里会有主子从那儿进出。现在的万铃儿在玩将军眼里跟那些奴才没有任何区别。不，还是有区别的。万铃儿比那些下人还不如，那些下人起码还不会这么害万家丢脸！

万夫人失魂落魄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