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那些围观的人神情更复杂了,心道:这也不知道是哪个富贵人家养出的姑娘,不识柴米油盐,难怪被人当做冤大头
中年马商的眼珠滴溜溜一转,故意扯着嗓门对周围的人群喊道:“四十两银子,只要四十两银子,就能买两匹好马”
他那副样子一看就是打算坐地起价。
涵星根本无所谓,大方地说道:“再加五两。”
“成成成,姑娘,这马就卖给姑娘了。”中年马商乐坏了,这一句话的事就多赚了五两银子,心道:这果然是富贵人家的姑娘,出手真是大方
银子最后是李廷攸付的,涵星只管牵马走人,牵着牵着,飞翩就替涵星接手了小马驹,驱赶着小马驹往前走。
涵星看着这一幕乐不可支,“绯表妹,攸表哥,你们看,飞翩真是有姐姐的样子。”
端木绯也忍俊不禁地勾唇笑了,想起了以前奔霄带飞翩和乌夜时的样子。果然,飞翩不愧是奔霄的孩子。
李廷攸看看那匹小马驹又看看那匹母马,了然地扯了扯嘴角。这匹母马十有根本就不是诞下这匹马驹的母马吧。
三人带着他们的五匹马渐行渐远。
后方好几道目光都在望着他们,毕竟在这鱼龙混杂的马市中,这三个形容俊俏、气质卓绝的公子姑娘委实是有几分鹤立鸡群的感觉。
见他们的生意谈成了,也就四散而去,只余下一个青衣少年和一个灰衣青年还饶有兴致地望着端木绯一行人的背影。
“老大”细眼睛的灰衣青年抬着下巴对着端木绯和涵星的背影指了指,抬起右手做了个掌刃的手势,意思是,这么有钱的冤大头,要不要干脆抢了
那青衣少年抬手拦下了他,漫不经心地吐出四个字:“盗亦有道。”
欺负两个小丫头有什么意思
青衣少年抬眼望着端木绯、涵星三人离去的方向,眼神明亮有神,整个人像路边恣意生长的野草般,洒脱不羁。
此时,前方的端木绯三人已经被前方的ren 所吞没了,马市里更喧哗也更拥挤了。
端木绯和涵星一边往前走,一边逗着小马驹,一路上笑声不断,早就忘了她们此行的目的,直到前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女音:“蓁蓁,涵星表妹,攸表哥”
端木绯循声望去,就看到前方七八丈外,一个穿着海棠红修身骑装的明艳少女大步流星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端木纭身后还跟着好几人,有栖霞马场的管事马夫,也有府中的两个护卫。
“姐姐”端木绯三步并作两步,欢喜地迎了上去,亲昵地挽住了自家姐姐。
端木纭看着眼前的这三人,第一反应就是妹妹和涵星这两丫头怎么忽然跑来了
她的目光从两个丫头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李廷攸身上,挑了挑眉。
李廷攸无辜地耸了下肩,他不过是被这两个丫头牵着鼻子走而已。
端木绯笑眯眯地撒娇道:“姐姐,我和涵星表姐特意来接你的。”顺便来瞧瞧热闹。
端木纭笑着拍拍妹妹的手道:“蓁蓁,涵星表妹,你们来了也好,正好给我一起掌掌眼。”
说话间,端木纭也看到了飞翩身旁的那匹瘦弱的小马驹,难免多看了一眼。
涵星注意到端木纭的目光,笑嘻嘻地炫耀道:“纭表姐,你看,这是我挑的马驹,可爱吧”
“可爱。”
除了这两个字,端木纭也实在是无法违心地说这匹马驹是什么日行千里的名驹。
端木纭默默地又改变了主意,对自己说:算了,还是让这两个丫头在这里看看热闹就成了吧。
不过
端木纭神情微妙地又看了李廷攸一眼,心想:不过,他不是懂相马吗
李廷攸被端木纭这一眼看得有种莫名的心虚,摸摸鼻子移开了视线。
涵星没注意这两人之间微妙的眼神交换,好奇地问道:“纭表姐,你买到马了吗”
端木纭摇了摇头,“还没看好。”
端木纭是来得比端木绯、涵星三人早了半天,但是她是为马场挑马种,看得远比这走马观花的三人要仔细谨慎多了,因此看了半天也不过才看了不到一半的摊位。
“走走走,我们继续看马吧”
两个小姑娘一左一右地拖着端木纭兴冲冲地看马去了,早就把后面的李廷攸忘得一干二净。
端木纭可远比端木绯和涵星要懂马多了,她管了栖霞马场两年了,又一心要培育出新马种,对马经比纸上谈兵的端木绯要老练得多。
她一路走,一路不时与两个妹妹讲解相马之道。
“相马之法:先相头耳,耳如撇竹,眼如鸟目,麞脊、麟腹、虎胸,尾如垂帚。”
“你们看,这便是耳如撇竹。”
“你看这匹马的牙齿,从它的磨损程度来看,它应该有七八岁了。”
“”
端木绯本来就是一点即通的聪明人,听端木纭此刻对着那些马细细一说,恍然大悟,听得津津有味。
几人花了半个时辰又逛了三个摊位,端木纭还是不满意,一次次地摇头,心里暗道:这民间的马市还是差了一点
她正想着,忽然眼睛一亮,目光凝固在了前方。
咦
端木纭下意思地加快了脚步朝两三丈外的一个马圈看去,那个马圈里以木栏杆围着七八十匹骏马,高大威猛,四肢健壮,皮毛发亮,鼻腔喷出的气息浑厚有力。
这马不错
端木纭的眼睛越来越亮,仿佛那暗夜璀璨的星辰般,她凑到端木绯耳边悄声道:“这大概是这个马市上最好的马了。”
生怕被别人抢先,端木纭急匆匆地拉着两个妹妹跑去看马,步履如飞。
那个摊位的帐子外,摆着一张陈旧的八仙桌,桌子后,一个十五六岁、着青衣衣袍的圆脸少年悠哉地翘着二郎腿坐着,黑色的短靴一晃一点,惬意得很。
少年身形修长劲瘦,小麦色的脸庞上,目朗眉秀,那微扬的嘴角仿佛时刻在笑一般,身上有一种少年人吊儿郎当的气息。
他手里正在剥着一个比拳头还大的石榴吃,豪迈地往嘴里一把把地塞果粒,鲜红的石榴石榴果粒如一颗颗红宝石般晶莹透亮,却完全没见他吐出一个石榴籽。
少年身旁还有一个二十几岁的灰衣青年以及四五个中年人,有的给他斟茶倒水,有的在马圈里喂马,有的在刷马
端木纭的眼里只剩下了那些骏马,快步走到栏杆前,双手死死地抓着栏杆,目光灼灼地看着那些骏马,几乎舍不得眨眼了。
青衣少年也看到了涵星一行人,他当然也还记得涵星这个出手阔绰的傻姑娘,与灰衣青年交换了一个眼神,乐了,笑意都快从眼中溢了出来。
哎呦,怎么又遇上这两个丫头片子了
有钱人还是冤大头,不斩白不斩,这下他们可以大赚一笔了
青衣少年的心情好极了,手上的动作没停下,继续剥着石榴果粒往嘴里送,眸底掠过一道异常明亮的光芒,一闪而逝。
“张乾。”青衣少年抬手做了一个手势,声音因为满嘴的石榴而有些含糊。
一个四十来岁、穿着半新不旧的深蓝色直裰的中年人立刻闻声走来,那中年人中等个子,体态健壮,皮肤黝黑粗糙,人中留着短须,看着就像是一个乡下的农户,没有半点管事的气派。
青衣少年轻佻地眨了下左眼,吩咐道:“还不去招呼客人”
“是,老公子。”张乾郑重地对着青衣少年拱了拱手,也眨了下左眼,然后就笑呵呵地朝端木纭、端木绯一行人走去,步履矫健。
张乾飞快地将这三位姑娘与后方的那位公子以及几个管事护卫都打量了一番,憨厚的眼睛里精光四射,立刻就判断出这里做主的应当是眼前这个穿着海棠红骑装的姑娘。
“这位姑娘好,鄙人姓张,是我们马场的管事。”张乾笑眯眯地对着端木纭揖了揖手,“姑娘可是要买马”
“姑娘您一看就是行家,目光如炬,肯定能看出我们这里的马那可是这马市里最好的马,跑得快,耐力好,品相也佳”
“俗话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姑娘您若是看上了,尽管上马骑骑看。”
张乾容貌憨厚,一张嘴巴说起话来那是口若悬河,颇有几分舌灿莲花的感觉,他不仅把自家的马夸得如千里神驹,还好生地把端木纭也吹捧了一番。
端木绯在一旁微微点头,笑得眉眼弯弯。自家姐姐当然是最厉害的。
端木纭依依不舍地把目光从马群上收了回来,实诚地说道:“你们的马确实是好马”就算不试骑,她也看得出这是好马。
张乾有些意外端木纭的坦率,一般人买东西都是拼命挑剔,恨不得狠狠地把店家卖的东西贬一通,好压价,可这位姑娘的作风倒是出奇得“坦率”
张乾微微勾唇,与后方的灰衣青年飞快地交换一个眼神。果然是冤大头
涵星眸生异彩,自告奋勇地说道:“纭表姐,我和攸表哥替你去试骑吧骑马我最在行了。”
涵星拉着李廷攸兴冲冲地进了马圈里,两人甚至没走正门,随意地往栏杆上一撑,就飞身一跃翻过栏杆进去了,看得端木绯目瞪口呆,心道:涵星表姐的身手真好
涵星的身手好,骑术也好,不用马鞍马镫马嚼子,就直接上马试骑起来,那如鱼得水的样子令得不远处的青衣少年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
呦,看来这个冤大头方才那句话没吹牛,骑术还真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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