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在哪?”在听到那人吐出塞壬两个字之后, 聿九音顿时集中了注意力, 容情也放下手里的活凑了过来。
“我不记得了……没有人能找到, 哪怕是逃出来的也不行。”在这人的叙述下, 这个神秘的地方终于揭开了面纱。
“哪里不是天堂,也没有圣母玛利亚, 只有怪物,无尽的怪物。每个月都会有孩子被领养,可谁知道被领走的是什么东西?可没领走的也活不下来,因为晚上会有厉鬼和妖物来找你。我能抓到梦狐是场意外, 所以跑出来之后一直隐姓埋名。不过没用, 会找上来的, 早晚都会找上来的。所有跑了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所有都不会!”那人的声音突然凄厉起来,聿九音的妖术竟然在这一刻失效了。
他回过神后,盯着聿九音的脸, 突然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是你,竟然是你!哈哈哈哈哈,太有趣了!怎么会是你!”
“你认识我?”聿九音皱眉, 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脱离了妖术控制后, 这人的生魂竟然在溃散。
“我不认识你,但我十年前就见过你。”已经是到了强弩之末, 那人死死的盯住聿九音看了半晌,最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早知道你现在会变得这么好看,十年前我就该抓了你当我的收藏品。晚了,都晚了……”
“容容,想法子震住他的生魂。”
容情明白聿九音的意思,强大的鬼气瞬间将男人的身体笼罩其中,原本迅速溃散的生魂被容情的鬼气震慑,竟像是凝固了一般。聿九音三枚银针下去,试图想要将这人的生魂稳住。
可完全没用。
他之前就因为妖术反噬所以十分虚弱,早就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是聿九音用替身降强行将他的魂魄锁在壳子里,这才让他苟延残喘的活到现在。
“没办法了。”聿九音叹了口气,收了银针站了起来。
容情摇摇头,“不,他说的已经很多。给我一点时间,我能找出来。”
“你怎么找?”聿九音好奇,这人虽然说出不少关于塞壬孤儿院的信息,但却没有任何一条是带有具体地点线索的。更何况,这个人疯疯癫癫,说的话也是颠三倒四,聿九音实在想不出来容情到底要用什么法子把这个孤儿院挖出来。
“很简单,排除法。”容情将所有和塞壬孤儿院有关的案子都列了出来。
八卦楼吴取,父亲出自孤儿院,降术。
扒皮镜女,校工出自孤儿院,巫术。
死亡游戏,剧本出自孤儿院,邪术。
汪家玉牌,玉牌出自孤儿院,蛊术。
私生饭杀人案,梦狐出自孤儿院,妖术。
“这几个人身份不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有钱人!”聿九音突然反应过来。
吴取不用说了,父子两代人蚕食徐家财产,在b市算是小有身份。死亡游戏的那个幕丨后主使中了彩票,算是暴发户。至于汪家更不用说了,家大业大。至于他们抓到的这个私生饭,在b市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一个酒吧,本身就不可能是什么贫穷的破落户。容情查了他的账,存着里面至少有一千多万。可那个校工……
“拆迁。”容情叹了口气,“校工一家只是看起来节俭,实际上,手里拆迁款就有五百多万,房子分到了七套。”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孤儿院是有针对性的?”
“不,我的意思是这些人或许都是孤儿院的是弃子,这个孤儿院有点像是在故意培育出来某种具有特殊能力的孩子。没有希望培育成功又不涉及太多试验核心的小孩就会被舍弃。例如咱们抓到那些人,他们手里的邪法妖术,多半就是被抛弃的补偿。”
“你听那个人的形容,每个月都有孩子被领走,没准领走的就是不合格被抛弃的。至于景峰案子的那个幕后主使自称的叛逃者,很有可能是一种错觉,或者说他被植入了错误的记忆。他不是逃跑出来的,而是被遗弃的。梦狐就是他得到的补偿。”
“你还记得死亡游戏里拿剧本的人吗?他也说剧本是偷的,可他的身份却禁不起推敲。再往下对比,这里面每一个人其实都是这样。”
“吴取父子孤苦伶仃,最早是怎么找到插手八卦楼工程暗害徐家的机会?还有那个扒皮女,六条人命怎么就能藏的那么隐蔽?接下来的死亡游戏,分明是网上发布任务,可却并没有任何痕迹,是谁把它抹掉了?剩下汪家的案子和眼下这个案子里神通广大哪里都能去的私生饭们,更是处处违和。”
“的确。”聿九音赞同容情的说法。“景峰是影帝,他老婆出轨连天天守着的狗仔都没发现,那私生饭怎么就一抓一个准?再加加上之前咱们几乎把整个华国都翻过来都没有找到,这说明了两点,要么那孤儿院是在一个常人到不了的地方。例如是海上,或者是地下。要么就是塞壬孤儿院现在的院长身份不一般,甚至权利超然。”
“不,还有一种可能。”容情摇头,“两者兼备。”
“想的一样。”聿九音顺着容情整理出来的疑点往下推,“所有涉及孤儿院的人,不管是逃出来的还是过去模糊的,他们都有能在社会上光明正大立足的身份。而且是十几年前就有了。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塞壬孤儿院的院长,至少在系统里有人。”
“所以我才说这个很好查。有钱,有人脉,还要有地方。同时符合这三点的人不多,另外那人说他十年前见过你,我记得你十年前在k市对吧!而他十年前从孤儿院出来,然后就到了k市,说明塞壬孤儿院具体的位置应该离k市不远。再加上这一条,剩下的就更少了。所以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要打草惊蛇,慢慢排查!”
“嗯,你说的有道理。”聿九音原本的焦躁感瞬间消失,“不过我很好奇,这个孤儿院到底要培养出什么样的孩子?每天晚上都有厉鬼或者妖怪?是培养天师吗?”
然而容情心里一动,突然问了聿九音:“九音,你知道你的父母是谁吗?”
容情和聿九音想的不同,其实之前的案子就让他有过怀疑,觉得聿九音是不是和孤儿院有关。而这次这个主使者交代出来的事情,更让他加深了疑虑。
这些被抛弃的人,每一个人涉及的邪法都恰巧是聿九音会的甚至精通的,他们就像是被一根线拴在了一起,强行推到了聿九音的面前。
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探究。对面好像在探究聿九音的实力和底线到底在哪。
如果是这样,说不定聿九音本身就是从那个孤儿院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他的师父带回去了,或者他师父本身就有问题。
容情眉头皱得更深。他没有见过聿九音的师父,但是他敢肯定,玄学圈里,哪怕是聿九音他们鬼道天师的开山老祖也不可能同时掌握这些东西。
然而聿九音的一句话却让他的思路变得更加混乱了起来。
“我知道啊!”聿九音有点奇怪的看了容情一眼,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你不是孤儿?”容情皱眉,他依稀记得以前听聿九音提了一句,他没有父母是师父捡回来养大的。
“不能算吧,只能说父母健在,不过其实我也和孤儿差不多。”聿九音直接和容情说了两个名字,“喻明伟,沈天兰。”
容情皱起眉。“喻永清是你……”
“是我亲生弟弟,只不过在他们眼里,我可能并不算喻家人。我连姓都不一样。”聿九音淡淡的笑了一下,并不在意的转移了话题,“怎么了容容?急着见家长吗?那等案子结了我带你上山去看我师父。”
然而容情却突然伸手把聿九音抱在怀里。因为他大概知道聿九音的过去发生了什么了。
喻家算是华国有名的几个老牌世家之一。聿九音的父亲喻明伟就是现在的喻家继承人。不过喻家这两年不太平,一共刚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就是二十五年前,喻家长子出生不到二十天就莫名其妙的在医院被人偷走了。第二件事是四年前,喻明伟唯一的儿子喻永清在和同学出去玩的时候出事了。当时一起去狐仙庙的学生有六个,可狐仙庙塌了之后,剩下的五个就直接死在了里面。只有喻永清苟延残喘,被当地人救了。可回来之后也没有好转,白天痴痴傻傻,晚上就疯狂的想要吃人肉。都说是中邪了。
那会圈子里都说喻永清没救了,喻明伟这人没有儿女缘。长子出生就被偷走,次子也变成了疯子。容情依稀记得喻家还有人给他递过话,想让他帮着看看。但当时容情手里有案子,人在国外走不开,就给推了。
可后来等他案子结了再去问的时候,却听属下说喻永清没事儿了。不过巧合的是,据说就在喻永清好了的那个晚上,另外一个和喻永清差不多大的大学生被送进了急救室,好像足足躺了大半年才能起床。
容情自从怀疑过孤儿院可能是故意找上聿九音之后,就私下查过聿九音的情况。他发现,聿九音之前虽然没有加入玄学协会,但的确经常顺手帮着解决事件。可就在四年前,他突然消失了。就连大学都是直接退学,没有继续念下去。
而再从道观里出来,就是现在。
还有聿九音的身体情况。容情觉得聿九音很多时候不是故意慵懒,他就是精神跟不上,尤其是过度使用一些鬼道阵法。怎么看都像是就有旧伤的样子。
这么推论下来,容情一下子就明白了喻永清是怎么得救的。多半是聿九音当时年纪小,信了喻家那套被偷走的说法。再加上他性格温柔,从小有师父照顾没有吃过什么苦,也不会有多大的怨念。顾虑亲情拼命救了喻永清也是顺理成章。
结果真相揭开,喻家人不过是看上了他的好本事,或者是和喻永清身上那东西有什么协议,想牺牲这个大儿子,换小儿子的命罢了!
结果……利用完了又是随手一扔。
“差不多。”聿九音看表情就知道容情心里在想什么,简单的说了说当年的事,“我一出生他们就很讨厌我,因为我是个怪物。他们透过我的眼瞳的倒影,能够看到许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也许一开始也是爱我的吧,找了所谓的大师帮忙看。可得出的结论是我天生能见鬼神,改不了的。然后我就被人偷走了。再然后那个偷孩子的在山上出事,我师父就把我捡回去了。”
“后面在喻永清的事情上遇见,也不是人家主动找我,而是我送上门去了。”聿九音嘲讽的勾了勾唇角。
聿九音当时接了个看风水的活去了g市,结果临走的时候,g市那头一个关系很好的忘年交说什么都要请他吃饭。
聿九音这忘年交在g市名声很大,算是顶尖的风水师父。所以喻永清刚出事儿的时候喻家人就找了他,可他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所以听说聿九音过来,就想叫聿九音去看看。
“是不是很有趣?我见到沈天兰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我母亲。可沈天兰却在做了五次亲子鉴定之后,才勉强承认了我。”
聿九音还记得初见的场景,沈天兰拉着他的手几乎要给他跪下了。
“小先生求求你,我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我不能没有他啊!”沈天兰哭的肝肠寸断,凄凉的调子牵得聿九音的心脏都跟着隐隐发疼。
再加上那一句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让聿九音觉得这么在乎孩子的母亲,怎么可能会是坏人?他甚至还心疼沈天兰,脑补沈天兰这么些年因为自己彻夜难眠,所以格外孝顺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