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
他隐约听见了低声的啜泣声。
“父王,孩儿不想复国了。”
“孩儿累了。”
北齐是汉人在西域建立起的第一个国家,曾经还与长城守卫军并肩作战过,只是后来,太宗皇帝收服了长城守卫军,自此两者就变成了敌人。
玄策的心惶惶然坠入深渊。
他从来都没有想象过自己那仿佛从来都是丰神如玉,仪表万千的师傅居然会露出这样几近崩溃的姿态,更别提居然会说出“不想复国”这样的话。
难道复国,不是师傅一直以来的愿望吗?
他赤色的眸子投向长城,望着那飘扬的凤鸟旗帜,隐约明白了什么,心中却是莫明地起了一丝对女人的恐惧,果然,哥哥说的对。
当初他偷看隔壁李大婶洗澡的时候,不让他看是为他着想。
女人,真的很可怕啊。
长城,将军府
花木兰狠狠地拍了桌子:“刚回来你又要走?我不允许!”
李白轻轻抚着她的脊背,像安抚一只炸了毛的小猫般:“我们不能给北夷人陪葬,再这么下去,长城附近不知有多少黎民百姓会冻厄而死,巡守者也将走向末日。比起在北方住惯了的北夷人,我们撑不了多久的。”
花木兰默然,片刻后道:“我们可以撤走,我们扛不住,北夷人和胡人同样也扛不了多久,等到寒潮退了,来年开春,我们再回来。”
李白摇头道:“不可能,朝廷没有下令,你们擅自撤离,是夷九族的大罪,就算事出有因,也必定会追究你的责任。你我无所谓,但你要考虑在长安的父母姐弟。不能撤。”
她词穷,片刻后狠声道:“这是天象,非人力所能改变,你去了有什么用?”
“巧了,我恰好很擅长改变这种天象。”李白回想起当初,在上古战场上,由青丘白主以一己之力,掀起的磅礴雪崩。
但就是这样的力量,距离掀起一道席卷大半个东方世界的天象也相去甚远。
于是他又改口道:“只是远远地看一看,如果真的改变不了,我就回来。很快,也不会有太多危险。”
花木兰捏紧了拳头:“你当我是无知竖子吗?”
极北对于任何人类而言,都是非常危险的地方,哪怕是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强悍如北夷人,每逢冬季,也会扎下营寨,凭借贴秋膘的牲畜或者向南方农耕民族发起的掠夺维持生计。
而这里还不是最危险的。
据说在更北方的凛冬之海,有一刮起来,便能吹熄生命之火的白毛风;也有深大千米,踩上去一脚就会陷落的万丈冰川;还有那些有着白色毛发的巨熊魔种
在那片海洋中,还存在着体型达到数百米的鲸鲲,一个无意识的摆尾,就能引发海啸与天灾;还有人说,在雪原中行走的时间长了,就会失明,变成不能视物的瞎子
凛冬之海的北边,原本只有很小的一座岛屿,不会比扶桑大太多。
但是自陆地延伸出来,在足够悠久的岁月中,一步步侵蚀了海水,结实而又高耸的冰川冰盖,覆盖了绝大多数的凛冬之海。
荒原中,经常会有牧民不知不觉间闯入海面,然后走着走着,一脚踏空,落入万丈深渊或冰冷的海水中,结局通常都是死亡。
李白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不是当你是无知竖子既然我的肩膀更宽些,就理应多承担些,你身上的担子已经很重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她执拗道。“这次,我绝不会跟你分开。”
李白盯着她,好一会儿才道:“好啊,这里的事就交给苏烈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