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
整整六天!
在过去的六天里,数十万流寇一次又一次对宁武关发起了猛攻。
六天来,流寇不断变换无数战法,无论是大规模攻城战还是流兵骚扰战,都无法占到太大便宜。但是在火炮的轰击之下,关城不断坍塌,冲锋的流寇前队战死,后队马上跟进顶替,此时的宁武关已经摇摇欲坠了。
相比于如潮水般涌来的流寇,宁武关守军的兵力实力是太过薄弱了,不过只有区区数千人。另一方面,他们所指往的朝廷,那怕是直到现在也没有派来什么援兵。
可即便是如此,满城的军民皆愿随周总兵与城共存亡,大家的心里也都早已不在乎这些。
五日不下,尽屠全城!
姑且不说破城后流寇必定会屠尽全城,就是循着“士为知己者死”的道理,他们也甘愿与周总兵一共为大明赴死,对他们来说,在这纷纷乱世,能跟随并与总兵大人这样的人同生共死,便再无任何遗憾!
隆隆的炮声整整响了一夜。
尽管已经是清晨,可却听不到鸡鸣,城中的鸡犬牛羊早就被吃尽了。在城中的一处府邸里,在夫人为自己披甲时,看着夫人,周遇吉长叹道。
“让夫人受苦了!”
心知破城就是这两日的刘氏,自然知道老爷话里的意思,于是便说道。
“老爷只管为国杀贼,若是城破,妾身必定不会辱没周家门楣!”
出身将门的刘氏,在关外长大的,骑马射箭自然是样样精通,毕竟做为将门大妇,遇上东虏必须要能挽弓上阵,相比之下,什么琴棋书画,什么知书不达礼反倒是其次,毕竟,将门不同于寻常人家。
身为将门大妇的她,早就有了必死的觉悟,兴许,这就是她的宿命。
“夫人……”
长叹口气,周遇吉摇头说道。
“对不起夫人了!”
说罢,他便再次向夫人长揖,然后转身离开,在门外,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提着长枪等着他。
“爹。”
虽然周思豪只有十三岁,可出身将门的他终日得以饱食,又值青春鼎盛,身量比寻常少年要大,自幼习武的他背厚肩宽,瞧着已有男子汉的雏影。
“军中只有总兵!”
瞪了儿子一眼,周遇吉沉声说道。
“与我一同上城去!”
当他们父子与数十名护卫来到城上时,城上的喊杀声震破云霄,周遇吉刚一上城,浑身是血的宁武兵备副使王孕懋就对他说道。
“军门,贼寇连轰了几天的城墙,城墙眼看着就要被轰塌了,这宁武关快顶不住了!”
对此,周遇吉自然已经了然于胸,朝着有如潮水般涌来的流寇。他拔刀出鞘,对身旁的兵丁、民壮说道。
“诸位街坊邻居、乡亲父老,一但城破,流寇势必会尽屠全城,都随我杀敌!杀流寇!”
“杀!”
兵丁乡勇们齐声大喝,不惧生死朝着城墙上奔去。
一时间,喊杀声震破云霄,刚刚涌上城头的流寇被打下去的同时,滚烫的金汁又被顷倒在流寇的身上,一时间,城下尽是一片惨叫声,尽管臭气薰天,可这个时候,面对生死却没有人顾得这恶臭。
尽管是金汁烫破了了流寇的皮肉,可是他们仍然不顾一切的朝着城头上杀去,闯王已经下了死令,今天必须要破城!
破城!
只要夺下宁武关,就要尽屠全城,烧杀抢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打进城里,那么城里的银子、女子,都是他们的……
一时间,城头上的激战更加激烈了,城下的流寇拼命想要攻上城去,而城上的官兵乡勇拼命要把敌人挡在城下,滚烫的金汁当头倒在流寇身上时,烫破了他们的血肉,砖块、擂木不断的砸在他们的身体上,已经耗尽火药的守军,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守城。
从早晨直到中午,城下的尸体堆积如山,可即便是如此,流寇仍然像潮水似的涌来,压根就不给城上的人丝毫喘息之机。
“杀贼,杀贼……”
已经撕杀半天的周遇吉,一刀砍翻一个流寇后,腿下一软,直接坐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