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宋彩霞早已见怪不怪了。
周围想起了清脆的“咔嚓”声。
那是凶尸们用餐刀分切烤肉,或者把脆皮塞进嘴里发出的咀嚼。它们按照各自的喜好,在烤肉表面撒上粉状调料,或者浇上调配好的黑胡椒汁,侍者不失时机的送上一瓶瓶葡萄酒和血酒。后者的受欢迎程度远远超过前者。其实凶尸对纯粹意义上的葡萄酒兴趣不大,只是因为这种酒的颜色与人血相近,可以通过视觉效果产生“美味”的概念。
一名凶尸侍者殷勤的给宋彩霞分切了一块烤肉。她机械地点点头,然后抬手指了指那具烤制尸体敞开腹部露出的填料。侍者会意地点点头,带着公式化的微笑,从填料里切了一块,放进她面前的盘子。
前面说过,填料是由猪肉制成。这也是餐桌上宋彩霞唯一吃得下去的食物。
人肉和猪肉摆在一起,必须有足够粗大的神经,以及强悍无比的精神承受能力,才能默默继续着这种可怕的宴席。
宋彩霞强迫自己尽量不去看摆在盘子角落的那块人肉,只是用叉子在猪肉填料上慢慢拨弄着。
她知道有很多双眼睛在注视自己。那些凶尸从未对自己有过真正意义上的信任。它们很清楚人类与凶尸在食物分类上的巨大差异。可是它们仍要这样做,就是为了从根本上将宋彩霞与凶尸群体进行捆绑,把活生生的人类洗脑,变成它们永远的奴隶。
只有吃过人肉的人,才能算是心腹和亲信。
凶尸也懂得什么叫做“投名状”。这与直接用武器杀人完全不同,是从道德理念上对你进行摧毁。只要吃过第一次,恶心与恐惧思维就会淡化。随着吃的次数多了,你会觉得这种事情没什么大不了,习以为常。
宋彩霞感觉来自身边的敌意和警惕正在消失。尽管有些凶尸对自己仍然抱有戒心,却不像之前那么强烈。但是鄙夷和冷漠的表情还在,永远不可能改变。
坐在邻座的一头雄性凶尸对盘子里的人头产生了兴趣。
它用力捏了个响指,凶尸侍者立刻小跑过来。雄性凶尸指了指摆在面前的人头,侍者会意地笑笑,拿起摆在餐盘边上的不锈钢叉子,将整个人头拉到了面前。
那是一个女人,年轻大概在二十岁左右。很漂亮,白净的皮肤富有质感,虽然颜色有些发青,却被化妆粉底很好的掩盖下去。长长的睫毛弯曲着,闭着眼睛,嘴唇中间稍微露出一条缝,失水干燥的唇皮上抹着粉色唇彩。
烤熟尸体的过程中,人头必须冷藏保鲜。只有这样,被装盘送上餐桌的时候,死者才能以最美丽的一面呈现在凶尸面前。人头表面没有尸斑,那些让人与“死亡”联系在一起的可怕颜色全部被化妆品盖住。除了一颗颗俊男美女的头颅,你永远不会联想到其它方面。
侍者用利刃熟练割开人头表皮,沿着耳朵上方划开。它用坚硬的钢钎和特制钳子塞进头盖骨边缘裂缝,以很大的力量将骨头撬开,发出“啪”的一声炸响。
就像压合力很紧的啤酒盖子被强行打开。
两个圆形馒头合拢形状的脑浆仍然保持粉色,只是表面的血管已经变黑。凶尸侍者用颜色餐刀小心翼翼挑起表面覆膜,用精湛熟练的手法将血管层剥离。做完这道程序,侍者用餐刀插进脑浆中间,用力别开,在其中缝隙倒入事先准备好的调料。
混合搅拌工作就交给食客自行完成。因为每头凶尸对食物的要求不一样。有的喜欢切块蘸食,有的喜欢腌制几分钟后再吃。以宋彩霞身边的这位为例,它显然更喜欢比较入味的做法————直接用勺子把配料和脑浆搅拌在一起,就像和平年代小吃摊上常见的豆腐脑,麻油、辣椒酱、蒜泥、韭菜花、香菜末、葱花、炒过的脆黄豆……所有东西搅拌混合,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然后再吃。
人头与烤肉的吃法一定要分开。
餐桌上的气氛开始变得热烈,宋彩霞却觉得有些恶心。
她认为自己已经克服了内心恐惧,可是每次参加这种宴会,都有种随时可能变成食物的恐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