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飞机升空,地面上的景物逐渐变小,坐在后面机舱里的思博仍然闷闷不乐。他抱着双臂,交叉着二郎腿,默默注视着舷窗外面,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凝重。
改造过的机舱空间很宽敞,廖秋用特殊材料对隔音效果进行了强化。现在已经没必要带上耳机,也几乎听不到来自头顶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
前面驾驶舱里传来刘天明的声音:“你一直没有说话,在想什么呢?”
出于恶趣味,廖秋给驾驶舱里加挂了一块与汽车倒车镜功能相同的小镜子。透过这块反光物质的折射,刘天明看到了思博脸上的情绪变化。
思博苦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他现在成为了一名团队核心成员。
打过针,吃过肉,两件事情都是那么巧合。尤其是吃肉,如果不是新北京派出了惩罚部队,如果不是刘天明想要找到黄河验证关于彼此之间的同学身份,思博也不会如此幸运,刚注射外免疫药剂没多久,就得到直接进化为幼生体第四阶段的强大能力。
多亏了那些冻肉。
实际情况当然不是思博嘴上敷衍刘天明的“没什么”。他正在考虑一些事情,一些此前从未想到过的事情。
刘天明注视着镜子里反射出的思博影像,淡淡地说:“我们从昆明一路过来,沿途没有发现成建制的军队。偶尔遇到几个散兵游勇,他们都说是与上面失去了联络。呵呵!我觉得这场灾难比想象中来得更快。你看过我上缴的那些病毒样本,知道它们可以被空气传播。可是无论如何,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
思博侧了一下身子,坐到位于驾驶舱两个座位中间靠后的位置。他身体前倾,双手杵在膝盖上,眼睛里闪烁着疑惑与警惕的目光:“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知道的事情不会比你更多。”
刘天明笑了笑,认真地说:“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有太多不合理的事情发生。先是病毒爆发得毫无预兆,然后又是我们都失去了关于家人的记忆……”
思博非常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话里的关键词,打断了刘天明的话:“失去?怎么,你是这样认为的?”
刘天明盯着挂在驾驶舱正中略上的那块镜子,看着里面同样神情专注的思博:“如果没有父母,我们又从何而来?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但肯定有一股力量从我们脑海里抹掉了关于父母的部分。”
类似的话,在西北基地的时候,思博就听刘天明说过。
他若有所思注视着正前方舷窗外面不断变化的风景,心中的疑惑还是无法消除:“你的动作太快了。我指的是对付那些新北京的惩罚部队。你至少应该留下几个活口,从他们嘴里问出我们需要的情报。”
刘天明脸上再次露出微笑。他仰靠在飞机座椅上,平静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这样做?”
话一出口,不仅是思博,包括正在驾驶飞机的廖秋,也同时转过头,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刘天明。
“我可不是空口白话。”
刘天明耸了耸肩膀,摊开双手:“我真的问了。”
思博并不关心过程,直接追问重点:“说吧!你都从他们嘴里知道些什么?”
刘天明出乎意料的陷入了沉默。
他没有撒谎。在西北基地战斗的时候,他的确从那些惩罚部队的士兵口中,逼问出了一些消息。
准确地说,刘天明知道的事情并不多。他没有折磨那些士兵,也从未核对过这些答案的真假。因为那根本没有必要。这个世界已经够乱的了,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相互编制,然后以匪夷所思的方式呈现出来。无论宋嘉豪的遗物,还是突然消失的记忆,都让刘天明觉得前途充满了重重迷雾。可是无论如何,都必须走下去。
“还记得被我们吃掉的那三名感染体指挥官吗?他们都姓殷。这就是我从惩罚部队那里得到的情报。”
刘天明又加上了一句:“也是唯一的情报。”
普通士兵不可能知晓高规格的阴谋秘密。事实上,刘天明也从未想过能够从这些人嘴里知道更多。他有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那是在乐山城外抓住了殷杰,从他口中得知很多秘密以后才产生。
殷杰、殷钢、殷平、殷松……
现在,还要加上率队攻击西北基地的殷浩、殷空、殷泽。
“殷家的人难道都是种马投胎吗?这么多人,真是能生。计划生育委员会的人怎么也不管管?”
廖秋这句评价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刘天明注视窗外的目光没有移动:“如果以后继续出现更多姓“殷”的家伙,我也不会觉得意外。”
廖秋显然无法跟上刘天明的思维速度:“为什么?”
坐在后面一直没有搭腔的思博开口了:“一个健康正常的成年男子,每次可以产生高达上千万数量的精子。”
廖秋转过头,愕然地看了他一眼。
刘天明从窗外收回视线,发现挂在驾驶舱里正前方的那块小镜子里,思博正用同样深沉的目光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