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当中很多人可能是早就被咬过,一直隐瞒,也没有对别人说起过。”
“我们只能尽最大努力,争取让更多的人逃出城市。”
密密麻麻的人群从各个街口涌出,在相对开阔的地方汇聚成团,沿着贯穿城市中轴的大道,向北方尽头蜂拥而去。
还是有很多人呆在自己家中。
远处传来的爆炸已经非常轻微,甚至根本感觉不到。城市规模太大了,距离抵消了声音和震动,让人难以察觉。
很多市民感到惊骇。他们开始推开紧闭的房门,向同样心怀疑虑的邻居交流着彼此的看法和忧虑。然后,通过自己的理解和筛选,变成大脑中固定的思维意识。
死灰色的电视屏幕上落满了灰尘,没有电,它只能静静地放在那里成为无用的摆设。
第一个走出家门的人,无疑是幸运的。
在那之后,无数从钢筋水泥建筑里走出的居民,变成了一股庞大密集的人流。他们带着最后一丝侥幸站在路边,急切地向通过的车队询问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得到的答案不外乎就是几个简单的字眼。
“危险————”
“快逃————”
短暂的愕然与震惊过后,恍然大悟的居民开始以空前的速度加入了逃亡大潮。细长的人流很快变得庞大且拥挤起来,夹杂于其中的各型车辆也变得举步维艰。司机焦急长按的喇叭,拥挤导致的口角和争吵,孩童不知所措的号哭,无谓的谩骂和指责,以及队伍中永远也不会缺少的喊叫和催促,在城市上空汇成了死亡之神最喜欢的混乱乐章。
刘天明有些疑惑。
他看了一眼坐在火堆对面的齐元昌与黄河,发现他们和自己一样,眼睛里释放出古怪的目光。
黄河首先叫了起来:“不对啊!我们那个时候也在城里,怎么没看到你说的这些事情?”
齐元昌也说道:“我那天是凌晨时分接到了消息,然后就从警局里带人出来。指挥中心倒是发来几条消息,说是驻军部队已经出动,要求我们尽最大能力给予支援。可是,以后就没有收到类似的信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通讯中断。”
顾克刚叹了口气:“我们设置防线的位置是在南面,隔着江水。原本想要炸桥,可是后续装备一直没有运来。指挥中心下达的命令也是模棱两可。开始说是可以使用火炮,后来又说禁止炮击,改为火焰喷射。到处都是车,很多散乱的建筑也给我们带来了麻烦。装甲部队多次进攻受阻,地形混乱。当时的情况,炮火攻击的确无法对行尸造成大范围杀伤。”
“还有更糟糕的事情。市政部门的管理非常混乱。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收到病毒预警,我们当时没有得到来自市政方面的任何帮助。没有电力供应,无法发出警报,就连手摇式警报器都没有配备。”
说着,顾克刚又想起了那个夜晚。
燃烧的火焰在黑暗中亮起一团团光线,升腾的烟雾迅速填充着一切可能透露出光线的缝隙。密布的阴云遮挡了遥远星球照射的微弱亮光,在黑暗的笼罩下,矗立在远处高大的水泥建筑,显得是那样冰冷。
几辆军用突击车散布在公路出口的侧翼,还有两辆补充过弹药的坦克,也高昂着粗大的炮管,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所有动静。车体最前端的远光灯放射出长长的炽白光线,它们和临时安装在附近建筑上的强效探照灯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片密集的人造光源。
浅白色的灰烬,从天空中缓缓飘落,汽油和助燃剂燃烧散发出的气味,刺激着敏感的鼻粘膜分泌出大量液体。剧烈的爆炸把倾覆后的大楼彻底变成了瓦砾,坚硬的钢筋被全部烧熔,散碎的混凝土块表面已经变的乌黑。偶尔能够在废墟间看到几簇微弱的火苗,在风中来回摇晃着,拼命释放出自己最后的力量。
无数蹒跚的身影,从熄灭的火线外慢慢接近着。
它们佝偻着背,动作迟缓。仰着头,用鼻孔和耳朵寻找所有可以当做食物的东西。
白天的战斗已经证明子弹对行尸杀伤力不大。数十名背着燃料筒的士兵站在前面,朝着不断接近的尸群喷射烈焰。一条条火龙引发了汽车爆炸,把范围内的所有物体高高抛起,圈状的气浪把它们狠狠撕裂,四散横飞的金属随便切割开任何敢于挡住去路的障碍……等到所有施暴的能量从亢奋中完全平静下来之后,布满焦痕的地面上,到处都是零散的碎肉和烧得乌黑的残肢。
军队和警方一直在安排市民撤退。
整整一个白天,从城市中央延伸过来的密集人流根本没有缩减的迹象,远处的高楼大厦仿佛一台台能够自动造人的机器,总会不断从底部的出口前,吐出一个个匆忙加入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