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节 新的时代(1)(2 / 2)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皇帝,代表着情况已经糟糕到极点了。

这是回光返照!

天子刘启握住刘彻的手,道:“朕刚刚做了一个梦,朕梦见了高皇帝,梦见了皇父太宗孝文皇帝,他们都说,朕现在本不该去见他们,可终究还是见了他们了……高皇帝,赐了朕一柄宝剑,皇父赏了朕一套甲胄,他们都说,朕这个天子做的不错……”

说着说着,他的眼睛有些迷离了。

旁边的窦太后听着,却是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当年先帝临终前,也是如此。

白发人送黑发人,人世间最大的悲剧莫过于此。

此时此刻,窦太后也不由得想起了去年驾崩的太皇太后,当初先帝驾崩,恐怕,她也与自己现在一般伤心和痛苦吧?

刘彻重重的叩首道:“父皇扫沉珂,除逆贼,布德天下,便是三皇五帝,也不过如此……”

原本的历史上,这位天子,还将君临天下十四年,扫清沉珂,积蓄了足够十几年开销的财富,蓄养了足以掀翻匈奴帝国的战马,培养了足够多的人才。

现在,他才当了不过四年皇帝。

功绩虽然不如前世,但,也足够彪悍了!

灭吴楚,田税三十取一,严惩贪官污吏,基本上已经扫清了内忧,刘彻接班,只要不是蠢到跟商纣王一样,挑衅整个统治阶级的利益或者像杨广那样激进,汉家江山上升的势头,已经不会改变了。

刘启听了呵呵一笑。

此刻的他,神色与方才简直就是两个人,脸上白得就像一张纸。

但他的脑子反而变得更加清楚,思维更加活跃了。

甚至比年轻时的想法还多!

刘启自然知道也清楚,这是为什么。

因此,他知道,现在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非常宝贵!

于是,他也不再废话,直接握住刘彻的说道:“这个天下,以后就要靠太子来看顾了……”

他又抬头看向窦太后,轻声道:“母后……”

窦太后连忙在侍女的搀扶下,弯下腰来,握住刘启伸出来的手。

刘启紧紧握住自己母亲的手,深情的道“儿子不孝,怕是不能常奉母后膝前了,以后,就由太子代儿子来侍奉母后!”

他说着就拉着刘彻的手放到窦太后手里,几乎是恳求道:“太子年少,不懂事,以后还要请母后多多担待,多多扶持!”

刘启此刻真是害怕,害怕窦太后在他死后,只想着扶梁王上位,那样,不止刘彻要死无葬生之地,就是他其他的儿子,恐怕也没几个能活下来的。

窦太后闻言,已是泣不成声。

儿子的意思,她岂会不懂?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一个老妇人,又怎么会真的干出废孙立子的事情?

因此,重重的点头,道:“皇帝放心,哀家知道怎么做,这江山社稷,是先帝的,是高皇帝的,也是皇帝的,哀家不会让刘家的社稷,出半点岔子!”

她也不敢!

太尉周亚夫,手握大军在外,又向来是皇帝的心腹,在这样的关口,即使窦太后真想干出那样的事情来,也没有那个能力和实力。

嘱咐完窦太后,刘启的目光放在刘彻身上,他看着刘彻道:“朕将大行,太子你年轻气盛,想法多,朕是知道的,以后有事情,多与太后商议,多听元老大臣的意见!”

“诺!”刘彻连忙叩首。

“还有,朕把王娡姐妹关在宫里,朕驾崩以后,太子,就封阿彘和老十一为王,送她们去南方罢!”

“诺!”刘彻哪里敢不答应?

“另外,东南初定,一切以稳为主,朕崩以后,太子就大赦天下,赦免所有参与叛乱的人,施恩,加威!”

“诺!”刘彻已是泣不成声。

“去……把丞相和御史大夫叫进来,朕要录遗诏!”

“诺!”刘彻重重叩首。

旁边,整个大殿,顿时哭声大作。

不多时,丞相张欧与御史大夫晁错联袂走了进来。

除此之外,章武候窦广国、中尉、车骑将军郅都,也在其中。

天子刘启在医官们的搀扶下,勉强坐起来,看着跪在面前的臣子们,他挥了挥手道:“朕自承先帝遗命以来,夙兴夜寐,不敢或忘,今日,朕将大行,丞相张欧,御史大夫晁错,还有诸卿,都听朕遗命——”

大臣们顿时就哭着匍匐在地,道:“臣等俱在,请陛下下诏!”

一旁的宦官,也立刻拿起笔墨,准备记录。

“朕闻之……仲尼曰:斯民,三代之所以直道也!信哉!……其赐天下诸侯王以下民为父后爵一级,百姓户钱一百,归宫人夫人以下至少使,其令,太尉周亚夫为左相国,丞相张欧为右相国!令太子彻即位!”

遗诏录完,天子刘启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头一垂,闭上了眼睛。

殿中,偏僻的角落里,一个史官,拿着笔,在一策竹简上,沾了沾墨水,写下了一句话:丁亥年二月甲子,帝崩于甘泉宫,遗诏,令太子即皇帝位,以太尉为左相,原丞相张欧为右相,诏赐天下诸侯王以下民为父后爵一级,百姓户钱一百,归宫中夫人以下……

刘彻呆呆的跪在地上,冰冷的地板,在这个初春的二月,更外渗人。

他呆呆的看着,听着,这一切。

他有些手足无措。

这就,要做皇帝了吗?

他重重的低下头,朝着皇帝老爹的遗体,叩首,再叩首。

然后,他就站起身来,面朝大臣们。

早就准备好的宦官们,一拥而上,为他披上崭新的龙袍,戴上十二旒的天子冠。

“请家上遵先帝遗诏,于灵前即位,袭号皇帝,上承宗庙,下安黎庶!”大臣们立刻就排好队,按照等级,对着刘彻三叩九拜。

窦太后也道:“社稷为重,诸卿立刻护卫太子,前往宣室殿,传诏在京文武百官千石以上,至宣室殿,叩拜新君,正君臣名分!”

这是极为重要的。

早就周代,中国人的祖先就说过——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

名正言顺,才是正义,才是道理。

这时候,早就准备好的少府令岑迈,也立刻捧着两个玺印,呈递在刘彻面前,跪下来,道:“家上,此乃信玺与行玺!”

又有一位宦官,在数个卫士的保护下,捧着一颗虎符,进献于前。

而天子刘启的身旁,也有两个宦官,恭敬的对着天子遗体三叩九拜,然后,小心翼翼的取下一直挂在他身上的一颗玉玺,呈递刘彻面前:“家上,此乃传国玉玺,又为天子之玺!”

说完也不管刘彻是否愿意,就将那颗用和氏璧雕琢而出的,代表着天子威权与权柄的玉玺,系到刘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