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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南康成门铁骑刀枪的鸣声打破宁静,响彻天际。京中朱雀坊北端的明府张灯结彩, 喜事盈门。
今日是明府二小姐与尚府大公子的大喜之日。
明将军一心想亲去沙场领兵, 不料圣上眷顾他那外甥女, 还把与漠北决战的机会赐给了蒲四维。
争不着头功就罢了, 明蒲两府由若斐那个孩子关连着,同根连气, 等战事有了眉目, 蒲四维不可能不推举自己领兵。
总归是先齐家后治国的, 他为爱女置办亲事这事与他建功立业是一样的急迫,怀化郡公府后继无人,明将军与漠北作战也不安心。
尚府是后起之秀,在户部有举重若轻的地位。有道是大军未动,粮草先行,他的这位亲家, 就是事关粮草发运的关键人物,与他结门亲事, 就不必再与朝中的文官做过多无谓的口舌之争,军士们也能不在饥渴暑热中与豺狼作战。
一身新红华裳的尚明德含笑, 明眸横波微漾, 嘴角总微微勾起,眉间还点了一朵血红的梅花。
大乾男性地坤貌相或柔或刚,只要符合妻主郎君的心意,都无伤大雅。
但在拜堂时,宾客皆喜庆服色, 堂前柱身都挂上了大红绸幔,在一片火红中,尚明德仍是最鲜丽的那一个。
他规矩的与明清盈盈一拜,拜天地,再一拜,谢父母。
世家子多流连红尘巷陌,明将军也是从年轻气盛走过的人,经历的岁月多了,他看人的眼光也趋于毒辣。
及尚明德的面容缓缓抬起,明将军皱起眉,先时他不便多看,此时观来,此男太过妖艳,身量未长成,但稚气的眉眼已染上股狐媚子气。
明将军有些不满,他为爱女求取地坤,不求勤俭持家,明府家大业大也不求他做这种小器之举,但贤良淑德是必备的,不乱于内室,天乾才能安心在外觅封侯。
可尚家这位公子,让明将军想起了前朝祸乱后宫的红颜祸水。再加上他未嫁时就先与女儿有染,明将军心里的担忧又隐隐浮现。
可不论他满意与否,尚明德终是稳稳的对头拜下,在两姓亲友的见证下,与明清结为一体。
尚明德被年长已婚的地坤护送入婚房,明清谢着众人,暮色微瞑,他请宾客入席吃酒。
明府此时有不输于昨夜蒲府的通明灯火,府上请了三家大戏班子,轮番上台唱戏。
除了在外请的戏班,明府自己也养了几名好嗓子的小生、青衣,排演了一个月,也跟着班子上台唱戏。
明府阔绰,戏要唱三天三夜,鼓、笛、拍板也要响三天三夜。府里人影攒动,放眼细观,无不是贵族官宦和天潢子弟在饮酒作乐。
相比于外院的嘈杂,内府则安静许多。也无需给尚明德掀盖头,明清交代好婢女后就出去敬酒,屋里的事再不知了。
明湘观礼后推说身子不便,早早回屋熄了灯,园子里静悄悄的。
只许地坤和明氏近枝天乾出入的内院。
后花园里高墙耸立,一只飞爪攀上墙头,持飞爪的主人刚刚还与着喜服的明清共饮一杯女儿红。
她悉悉索索的放了圈绳索,然后拨了一墙的爬山虎遮住。天色黑,前院的灯火更是照顾不到这里,她就从怀里掏出打火石,电光石火间,瞧一瞬没留痕迹就放下了心。
“你怎么来到这儿了我以为你回到了大王身边。”
周廉边放打火石入怀边回身笑道:“你的大喜日子,我怎么能不来”
假山阴影下走出的尚明德已换下行礼时的大礼服,只贴身着一件轻薄的红纱袍,夜色下他的面容不清,但声音盛怒:“大王前日起兵,消息还未传至京里,你这时不走,更待何时!”
“在陛下那里,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可是个堂堂正正的世家子。”
“周次辅可不清白,你恐怕不知,你的父亲暴露了多少把柄给人。”尚明德握拳:“陛下只是在等一个契机,等收到大王起兵的契机。然后,把你们周家一网打尽。”
周廉不在意的摊手,语调温柔:“明德,你怎么那么傻,这浅显的道理难道我能不懂”她一点点靠近尚明德,轻轻道:“能让我不惜性命留在这里的,除了你,还有会谁呢。”
尚明德站定,任她贴近,却在嗤笑:“你以为我不知,你出使漠北,带了什么人回来,胆子可真不小。”他扬起下巴,主动将气息打在周廉眉睫上:“那人,你送到齐地了”
她贪玩的劣性,尚明德是心知肚明的,无论是漠北公主,还是哪家青楼的头牌,哪个举出来都可,周廉都不会上心。
她千方百计的搜找俏丽的地坤,玩腻了就送给有权势的大人或他们的子弟。偶尔发掘到相貌惊艳的,她就收在房内。
这些事,尚明德也略知一二,不是他故意要去听,而是周廉当做“丰功伟绩”讲与他的。自然,尚明德听到的不是全部,他有时甚至会猜想,猜周廉养了多少地坤。
但尚明德不会去猜周廉有几多私生子,因为他清楚,依周廉狠绝的性子,他不会容下这种“碍事”且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存在的。
周廉曾亲口说过,她的孩子,一定要由世家地坤诞下,血统优良。尚明德是她的挚爱之人,也是世家之后,是她孩子父亲的不二人选。
周廉笑道:“你知道了怎么,这么长日子过去了,你还在为这个地坤醋着。”</p>
此夜风轻云淡,此时她云淡风轻:“她被我处理了,何苦跟一个死人计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