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砾踩在脚下或许是细腻温柔的,但在被水泡的快要溃烂的脸部肌肤旁磨擦,却是无比痛楚,许乐埋在沙中的那张苍白面容却没有丝毫表情反应,他只是眯着双眼,贪婪却又悲伤地望着透明舱壁外那片浩翰无尽的黑色太空……
这艘豪奢到极点的巨型飞船内部,遍布着各式各样的监控设备,设计者却没有想过从飞船外的太空角度去监控舱壁,只有此时此刻沉于沙中,许乐才能睁开眼。
脚步的黑色线索忽然一紧,粗糙金属嵌丝磨擦溃烂脚踝的刺痛感,让他从逃亡思考和望风般的眺望中醒了过来,马上紧紧闭上了眼睛,放松了全部身体,任由身后那根黑色线索拉着自己和那个沉重的金属块,快速冲向水面。
高速上浮,冰冷的咸水就像是一道倒悬的瀑布不停地冲刷着他满是伤口的赤裸身躯,丝丝痛入骨髓。
他依然闭着双眼,在心中默默说道:拼了。
在西林落日州的七组营地里,他曾经突击学习过帝国语,然而帝国的方言太多,刚才刑后受审时,那两名帝国刑讯专家的话,他只听懂了极少的一部分,然而正是这部分,让他心生栗然,决定把逃亡的计划提前。
手镯里的秘密不能让帝国人知道,自己的左胳膊当然更不能让敌人砍掉,那么除了搏一把之外,还能有什么选择?
……
没有搏,也没有搏斗,因为事情再次发生了变化。当他浑身淌着水再次躺于冰冷的金属台上,准备摆出练习了无数次所以非常纯熟的昏迷瘫软姿式时,却发现有人正在擦拭自己的身体。
很柔软的半长纤维布吸水性能极好,擦拭身体的人肯定不是那个变态专家,那个人没有这么温柔细心,许乐闭着眼睛在心中默默分析道。
紧接着有人开始替他治疗伤口,当然,只是极为简略地处理一下了他脸上难看的溃烂皮肤,根本没有进行深层次的真正医治,看上去似乎更像是化妆,似乎只是不想让他这张脸太难看。
一件宽大的类似袍子的衣物穿到身上,监控仪器上的心电图依旧平稳如前,佯装昏迷的许乐内心深处却是涌起了无数震惊的疑问,对于这些残酷冷血的帝国人而言,无论是砍手还是杀头,似乎都没有必要让自己穿上衣服,临死前的尊严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在联邦和帝国军人之间。
脖子上被打了一针,应该是催醒针吧?他这般想道,然后发现自己被人抬到了某种可移动装置上,被推出了审讯室,向着未知的某处前进。
滚轮与地面咯吱磨擦作响,十分刺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