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一厢情愿

“张良先生出现于此，在下倍感意外，你是为了，”李贤话未说完，衣袖蓦地一重，有人轻轻拽了他，又很快地松开。

韩信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将脚上还有的淤泥冲洗干净，挽着袖，露出小麦色的皮肤。

他并不擅长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隐身，方才与张良一番探讨当下秦楚之战的各种战法，真乃算遇得人生一知己。

“张良先生到此地来正是为了姑娘。”韩信说。

许栀这才从看到张良的复杂情绪间晃然回归神来。

据史载，韩信曾与张良一同整理流传各家兵书。那么他们的相遇也是命中注定。

她缓缓地松开自己那方才还抓着衣袊的双手，但还是低估了心中抑制不住的酸楚。

张良转过身，看到了嬴荷华，身体没有动。

他本将自己的来意想得不能再清楚。

李贤便知道是张良算计了项缠，利用他杀了那些监视他身边的秦人。而做这些事的秦人，多少都是出自他父亲的署下。

李贤突兀地接过许栀的话。他将方才偶然遇上项缠的事情贯通。“若先生是为家事而来，我和小妹不会忤逆。”

张良的眼珠如棕色的玛瑙，黑发有丝绸般的光泽，仍是青衫，穿在他身上依然显露着贵族的矜贵。

许栀立即联想到项渠一家被杀的惨烈场景。

张良并无任何随从，他刚才看了一眼马车，极敏锐地看到了车枋上刀砍的痕迹，这样的力道，不是张良能用得出来。

比如现在，她把视线关注在项羽和韩信这两个人身上，就听不太懂李贤话中之意。

他自从咸阳狱出来，自始至终欲图让理智占据上风。

“良记得监察的救命之恩，岂言谈于取君之性命。此番，监察步步为营，一面保护荷华，又还能在途中将楚国王廷乃至军中项氏的情况掌握清楚，良甘拜下风。”

初秋的风要更凉。

“先生难道不知道项缠？我以为先生是与项缠同路而来。”

陈平见状立即也如是效仿，借口从李贤手中将嬴荷华带回了屋。

陈平比许栀还要如坐针毡……

陈平出些以阴谋著称的点子很快，所以她来得很早，几乎听完了他们全部的谈话。

她本朝张良伸出的手，很快垂在两边。

此时此刻，李贤又将往日冷厉的郡监身份套在了身上，“你不想知道张良为什么来这儿？”

她止步在合适的距离，轻唤面前的人，略低首：“老师辛苦。”

张良从咸阳狱出来之后，经过很长的时间才清晰了这一点。

他这一出手，竟令事态发生了潜移默化的变化。

李贤忽然加重了些力，就这样当着张良的面开始挑衅，将她的肩按在手中。

但事实证明，他管不着自己的心，眼中下意识地漾出了令人目眩的笑容。

要说张良对韩国没有一点留念，要说张良不是因为妒忌嬴荷华和他逃婚，李贤绝不相信张良的内心如他表面这么温和。

灭亡楚国，一则报复了楚国不援之恨。当下，他利用项氏杀了秦国密阁的人，也总算能给暴鸢的族人一个交代。

她开始发笑。

但只要一看到她，张良的眼，他的心，他的记忆，无法令他保持平静与理智。

事实证明，许栀在对于项伯到来的反应速度没那么快。在她看来，项伯，韩信，都是历史轨迹上要与张良相遇。

但李贤没什么反应，脸上依旧如常。“若非先生用计，我又如何能见到他？”

张良并未否认这是计策。

人一旦离开。

两个人都彻底撕开了伪装。

“你忘不了秦灭韩的仇恨对吗？”

许栀从来不是要背对离去的人，在怀疑着自己的感情只是落魄，她想要问。

她踩了李贤，要他别再继续说话。

当年李贤想在古霞口上杀他，却把开弓之罪刺客全部嫁祸给了韩国的暴鸢族人。

“你知道城父的事情迟早会暴露，所以你将计就计。你除了要杀我，还要报仇。”

她好像无力支撑，一字一句从喉腔中憋出来。

他道：“我没有一天忘记我是怎么来到的秦国。”

本来许栀不想走，但陈平低声对她说了句：“您还要与我商议项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