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自罚三杯(1 / 2)

午后未时,晴朗艳阳,正是冬日中最好的时段。

可王府后宅的气氛,却远不如融融暖阳那般惬意。

小孩子打架怄气,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今日这事,双方身份一个比一个尊贵,又兼完颜安手上被咬掉一块皮肉,好像没那么好解决了。

五进后宅,先来一步的女卫已将双方拉开,被蒲鲜死死抱住的完颜安还在不住挣扎,“本宫要杀了你,杀了你们!”

柴圆仪、猫儿赶来不久,待在后宅的蔡婳等女眷也闻讯跑了过来。

那完颜亮今日受委屈颇多,而今手背上又火辣辣的疼,尽管他内有雄心,但终归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见到柴圆仪的那一刻,竟没忍住哭了出来,随后扬起血淋淋的手,恶狠狠指向刚被铁胆擦干嘴角血渍的绵儿,“母后,正是此歪剌骨咬的我,不可轻饶了她!”

歪剌骨是他们女真骂人的话,原意是指牛角内那一层薄薄的天顶肉,腥秽难味,最是贱恶,女真人常用此比作低贱的汉人奴隶婢女。

猫儿第一时间查看了稷儿和冉儿姐弟,见两人身上无伤才放下心来。

玉侬和嘉柔的注意力也在各自孩子身上,暂时无暇关注完颜安。

倒是蔡婳,虽听不懂那歪剌骨是何意,但仅看完颜安的表情也知不是好词,才淡淡回道:“这位,是王府里最受王爷宠爱的三娘。”

绵儿是不是最得爹爹宠爱不好说,但蔡婳明显是在提醒对方,这小丫头可不是别家来府里做客的普通丫头,是我王府正儿八经的千金。

这话,同时也提醒了嘉柔绵儿咬伤的这人是金国太子!

并不是说嘉柔畏惧完颜安,只是她清楚如今局势楚王需以完颜安为抓手,控制那部份契丹、女真、渤海等金国旧将。

她身在帝王家,最是清楚男人们为了达到政治目的,甚事都能做出来,一时间不由担心陈初会为了安抚完颜安而惩罚绵儿毕竟,完颜安手上的伤是女儿所为。

再者,今日参与冲突的王府子女中,稷哥儿和冉姐儿乃嫡出,人家娆儿又是受害者思来想去,还就她的绵儿适合给完颜安出气。

绵儿是嘉柔的命根子,嘉柔不由想趁前院男人插手此事之前赶快平息,可正当她要开口赔礼之时,却听李招娣在外围嚷道:“王爷有命,请大金皇后娘娘、太子,并王妃和世子郡主移步尚贤堂”

尚贤堂在前宅三进,是王府最大的一间正堂。

看来,前头也被惊动了。

嘉柔不由更加着急,可李招娣的传话里却未让她去,嘉柔一时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直到柴圆仪、猫儿带着孩子们往前头去了,心急如焚的嘉柔还没想到好法子。

此时却听身旁的阿瑜小声道:“走呀,你不去看看么?”

“可楚王并未招我们过去呀!”

嘉柔下意识道,已经走出好几步的蔡婳闻言,转身道:“尚贤堂正堂后方有一后厅,仅以木窗帷幔相隔,你不知道?”

“”

自从一个多月前,蔡婳与嘉柔在青云观进行了一场不算愉快的谈话以后,两人私下里已许久没说过话了。

今日,却是蔡婳率先打破了这层微妙隔阂,嘉柔念女心切,此时不是合适的斗气时机,终于紧赶几步,别别扭扭的问了一句,“楚王会不会为了完颜安出发绵儿呀?”

尽管和蔡婳正闹着别扭,可嘉柔还是忍不住想询问于她,正说明了女眷心中都认同蔡婳最了解陈初。

可蔡婳听了这个,却撇嘴嗤笑一声,仿佛嘉柔的问题很傻一般,随后背手继续前行,口中却道:“玉侬,你给咱长公主殿下说说,王爷会不会惩处绵儿。”

虽然娆儿也被带去了前头,但玉侬却只有对完颜安的愤愤不平,全然没有一点担心女儿的样子,只听她解释道:“当然不会咯!今日这事又不怪咱家孩子!人家欺负到咱家头上了,莫说是咬掉他一块肉,便是将他的手剁了,公子也不会怪咱家孩子!”

嘉柔却觉着今日之事不同往日,毕竟事关金国稳妥与否,玉侬自是看到了前者脸上未散的忧虑,干脆直说道:“嘉柔你进府时间短,不晓得公子的性子,他最是护短!莫说公子如今已做了王爷,当年他还是一名都头时,便敢为了我杀朝廷钦差”

“咳咳~”

“咳!”

蔡婳和阿瑜几乎同时轻咳这件事在蔡州高层间早已不算秘密,现在整个大齐都快是楚王的了,自然不怕大齐朝廷再秋后算账,徐榜甚至经常以此事炫耀,来表明当初自己坚定跟随楚王杀官的决定是多英明、着重强调自己的‘从龙功臣’身份。

可当着嘉柔的面提起,终归有点小尴尬。

毕竟,当年杀的是刘齐钦差,是陈初撬得刘齐天下的第一块砖。

好在此刻嘉柔一心在女儿身上,不知是不是没听清,竟也并未多问。

几十息后,三人去到前宅,从尚贤堂后门溜进了后厅。

尚贤堂内,还是按照名义上的尊卑,请柴圆仪坐了主位。

下方,一边是陈初、猫儿、陈景彦、蔡坤,另一边是张浩、罗汝楫、张叔夜、张纯孝和斡道冲

方才陈载文那声‘刺客’惊起的扰动不小,在陈初得到消息后不久,同席的张浩也迅速从随从口中得知了世子和太子的冲突。

这就是嘉柔担心的地方,今日恰逢各国使臣在府内,虽然张叔夜、张纯孝两人早已明确是楚王的人,但张浩、罗汝楫、斡道冲三人,要么正在骑墙观望做两手准备,要么像斡道冲那般纯粹被胁迫签了城下之盟。

这般情形下,陈初对完颜安的态度便极具象征意义了,若陈初偏帮完颜安,往小里说,能在众使臣面前落个‘公正’名声,往大里说,甚至可以影响西夏皇帝、临安周帝未来的抵抗烈度。

是以,当篆云隔着窗缝偷偷打量一番,告知三人前头都有谁之后,嘉柔不可抑制的再次紧张起来。

就连蔡婳也微微皱了眉头和金国太子起冲突的,是楚王自家的孩子,不管事实如何,陈初只能处罚自家孩子、安抚完颜安才能显得公正。

在如此巨大的政治影响下,蔡婳也不笃定了。

前头,王府子女除了瀛儿和念儿,四小只排排站了一溜,今日这般大的阵仗,让几人也害怕了。

冉儿和娆儿尚好,但年纪最小的绵儿却绷紧了小嘴、嘴角下弯,眼窝窝里已氤起了水雾,泫然欲泣。

好在冉儿发现了妹妹快要哭出来了,悄悄伸出了手,牵上了绵儿的手,以只有姐妹俩的声音道:“有爹爹在,莫怕。”

“爹爹一会若打绵儿,姐姐帮我求情”

不说爹爹还好,提起爹爹绵儿反而终于忍不住了,眼泪一串串往下掉,却不敢哭出声来。

冉儿见状,再也不顾在场那么多大人在,干脆掏出帕子帮绵儿擦起了眼泪,随后又想学姨娘那般将绵儿抱起来,好安慰绵儿。

div css=&ot;ntentadv&ot; 可两人只差了一岁多点,她努力了几次却也抱不起来。

四小只中的唯一男孩稷儿,见状也跟着红了眼睛,却见他执拗的用袖子一擦,噗通一声跪倒在爹爹面前,仰着头道:“父亲,今日孩儿一时见饶姐姐被人欺负,没忍住动手打了人!但今日的事,不关家中姐妹,也和勤哥儿、载文无关,父亲若罚便罚孩儿一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