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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有轻重急缓,这个理由王日奂完全不能接受,可当他看着胡瓒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大概猜到了些什么。
div css=&ot;ntentadv&ot; 宋与筹却是个口直心快的,只听他冷笑一声道:“我早听闻,去年淮北水军封锁钱塘湾时,两仓储粮被某些人趁着粮价高企,偷偷运至市面上卖掉了。只怕,这笔亏空还未补上吧两仓无粮,自然无粮可拨付给城外勤王大军”
王日奂虽未挑明,却也和宋与筹猜想的差不多,不由生出一股无力感。
胡瓒身为内侍,有心替朝廷、替陛下辩解,忙道:“也不是完全没有拨付,九月初一,陛下还是命人筹集了筹集两千多石粮草拨付了。可”
说到此处,胡瓒脸上露出了怒容,“可是,自处州府募来的七千山越兵却不知体恤朝廷艰难,嫌弃军粮陈霉,竟纵兵在城外劫掠”
“就这么点军粮,给的还是陈粮、霉粮?”
若说方才是吃惊,王日奂现下已有了愤怒山越人历来桀骜难驯,把人招来了却连基本的温饱都不能保证,他们不闹事才怪!
“也也不尽是霉粮啊,王大人也知前段时间梅雨连绵,粮食有少许霉变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为了维护朝廷颜面,胡瓒只能硬着头皮辩解道,随后,为了证明此事山越兵的罪责更大,他又道:“便是有些差池,他们可以上朝廷上表嘛,哪能一言不合就劫掠!并且,山越蛮夷在城外抢粮时还害了董员外的性命,那董员外正是左谏议大夫董思贤董大人的亲伯父”
听到此处,王日奂已没了兴趣,只意兴阑珊道:“事后怎样了?”
“事后那山越兵便私自退回了处州”
大战当前,临安城下却还能生出这般糟心事,胡瓒也替朝廷难为情,但为了维护朝廷威严法度,还是补充道:“待日后战事平息,陛下自当派兵剿灭这帮不知教化的蛮夷!”
一直维持着表面温和的王日奂终于听不下去了,一拍桌子低喝道:“日后?此次淮北军南下,我朝有覆灭之虞!还哪里来的日后!”
胡瓒是个性子软的,不然满朝文武避之不及的差事也不会硬落到他头上,此时见王日奂发火,吓的赶紧住了嘴。
堂内一时沉默下来,胡瓒缩着肩膀,如同一只鹌鹑,不觉间竟红了眼眶,却见他忽然朝王日奂做一深揖,嗫嚅道:“王大人,自打丁未后,朝中局势您也知晓,陛下便是有心做事也无从下手啊,陛下不易啊。值此存亡之秋,还望大人务必将淮北军阻在秀州六十日,以待蜀中援军抵达”
这胡瓒将周帝说的无可奈何,虽不尽然,却也有原因毕竟秦会之三府独相的权柄,绝不是因为周帝太爱秦相。
秦相一家独大,是因为当年朝廷南渡后,只有他能和金国说的上话。
如今虽金国也被困在关外苟延残喘,但秦相多年经营,势力遍布朝堂军队,周帝确实拿他没办法。
胡瓒是内侍,便是周帝的家奴,他的话自然会替周帝说话,也隐隐有替周帝甩锅的意思。
王日奂静思几息,终于叹道:“秀州左近,无险可守,若要阻淮北军于此,唯有一计,但此法于天和有伤,事后若天下舆情汹涌,胡内官可否顶得住?”
虽然胡瓒对王日奂礼敬有加,但说起来身负皇命的他才是秀州的最高长官,此时听王日奂说有法子阻淮北军,不假思索道:“王大人只管讲,只要能保临安无虞、保陛下无虞,有甚事咱家都顶着!”
“好!”
王日奂对胡瓒之忠稍感意外,认真打量对方一眼,才小声道:“掘至和塘,可阻淮北军。”
“大人,不可!”
胡瓒尚未反应过来,大惊失色的宋与筹噌一声站了起来。
至和塘名为塘,却是一条河。
位于秀州东北,掘河或许能阻止淮北军南下,但秀州治下的嘉善、平湖、金山都在至和塘下游,这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法子。
可王日奂一句话便堵上了宋与筹的嘴,“宋大人,秀州治下五县与临安,孰轻孰重!”
这边,胡瓒也终于明白过来,为何王日奂方才说了一句‘胡内官可否顶得住?’
如今淮北军已距离秀州已不足百里,一日多便可兵临城下。
这般情况下,根本没时间来组织百姓撤离了掘河虽是不得已之举,但秀州治下人口稠密、乡绅众多,淹了他们,便是成功阻止了淮北军,事后,他恐怕也难以扛得住秀州万民的怒火。
王日奂那句话的意思,便是要求胡瓒来亲自下掘河的命令。
甚至胡瓒已想到了,日后朝廷若顶不住朝野汹涌舆情,自己一个死太监百分百会被拿来给百姓撒气,王日奂大可以说自己不知情或迫于胡内官之命。
狗日的王日奂!
胡瓒在心中骂了一声,随后仔细整理了一下衣袍,却见他忽然面南而跪,一丝不苟的行了跪拜大礼。
待礼毕,胡瓒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只听他最后遥祝道:“吾皇万寿,愿吾皇扫清朝中奸佞,奋进图强!有朝一日必可重回中原,收复东京!”
这话,如同交待后事一般。
便是在谋国之时亦不忘谋身的王日奂都微微动容,甚至生出一丝羞愧。
胡瓒朝南再叩首后,起身拍打了一下膝盖上的尘土,这才转身对王日奂道:“王大人,咱家这就带了禁军去至和塘,阻淮北军六十日于秀州城下的任务便交给你了!”
王日奂连忙郑重回礼。
初八午后,胡瓒怀着决绝之心登上了至和塘堤坝。
至傍晚时,至和塘河堤在人为破坏下溃坝
七八月间,正是浙东路梅雨季,河道内积聚的河水瞬间像是挣脱了束缚的巨龙。
短短半刻钟,原先不足一丈的决口便被冲刷成了一处宽达五六十步的豁口。
河水狂涌而出
起先,和预想的一样,河水迅速朝东西两个方向漫灌而去。
若继续这般发展,待淮北军至此时,秀州前方会形成一个东至大海、西达太湖的巨大沼泽地带。
人马将寸步难行。
可或许是事发仓促,胡瓒未来及仔细测量,也或许是天意。
往西漫延的洪水却在遇到运河后戛然而止,仅仅淹没了运河东岸后便停止了前进的脚步,反以更凶猛的姿态朝秀州倒卷而来。
当晚,大水倒灌秀州,再一路奔赴向海。
秀州东侧数县,被洪水席卷。
原本富庶的鱼米之乡,霎时成为一片汪洋
初九晨午巳时,陈初率军进至秀州北的徐塘镇,登高一望,见运河西岸宁静如常,东岸却成一片泽国,不由愕然,“这又是哪个大聪明想出的好主意?”
身旁,韩世忠望着下方依然可行军的运河西岸,直笑岔了气,“他们这是一言不合,便要死给咱看,哈哈哈”
长子完全搞不清对方这是在干啥,不由道:“他们这是在吓唬咱么?”
“嗯,将自己淹了,就问咱们怕不怕,哈哈哈”韩世忠揉着肚子道。
“那咱还打不打秀州啊?”
“这还打个屁啊!”
韩世忠回了一嘴,又笑着看向了陈初,“王爷,这咱就不打了吧!”
“嗯,绕道西岸,继续前进!韩将军”
“末将在!”
“此地距临安已不足二百里,命你部于初九拂晓前抵达临安外围,为全军警戒!”
“末将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