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八,河间府。
在河北督抚彭二的陪同下,陈初首次见到了上任周帝柴极。
陈初不知道柴极当年身为天子时是哪般模样,但绝不会现下这般
柴极得知堂内上座的年轻人便是鼎鼎大名的楚王后,丝滑的跪了下来,完全没有任何心理障碍。
看来,异域十几年的囚禁生活,早已消磨掉了柴极身上的所有皇家骄矜。
随后,已五十多岁的柴极伏地啜泣起来,对楚王的搭救感激涕零,并表达了愿意带着一大家子留在东京做位富家翁便足矣的心愿。
陈初笑吟吟将人搀了,却对柴极的请求不置可否。
当晚,陈初夜宿榆州官衙。
此刻正值春季,河北风大沙多。
出门奔波了一日的蔡婳正在屋内沐浴。
陈初回房时,被氤氲水汽熏蒸的脸蛋通红的蔡婳慵懒趴在捅沿上,微闭的狐狸眼听见动静,半睁着看了陈初一眼,随即嘻嘻一笑,邀请道:“大王,来呀,一起洗”
沐桶蛮大,装两个人完全没问题。
陈初从善如流,褪了衣裳,整个人浸入热水中惬意的哼了一声。
蔡婳从椭圆浴桶另一端滑了过来,双臂像条无骨软蛇似得攀上陈初的肩膀,就那么抱了一会才道:“今日你见了周国那太上皇?”
“嗯。”
“怎样?”
“他想回东京。”
“那可不成!”
本来懒洋洋缠在陈初身上的蔡婳闻言,突然坐直,一对傲娇玉兔因此浮出了水面。
或许是因为一直没有生育的原因,明年便要三十岁的蔡婳,从身段上瞧,完全不输那些双十女儿。
“为何不成?”眼神在蔡婳身上停留片刻,陈初故意问道。
“你会想不到?”
察觉爱郎的视线,蔡婳不但不羞,反而自豪的抖了抖,这才重新偎在了陈初身上,“东京乃周国故都,朝野内外周国旧臣遍布,且距离保守士人的大本营西京洛阳不远。若柴极留在东京,万一走露了风声,谁知那些人心中会不会生出甚想法?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呵呵,我也是这般想的。”
“那你准备怎样安置他?”
“我想将人送去淮北,待婳姐忙完河北事宜,回程时刚好带上他们一家,刚好可以掩人耳目。”
掩人耳目,是因为陈初目前还不想被周国知道柴极已经落入了自己手中。
“嘻嘻,此事不难嘶,先老实些~”
正事还没说完,蔡婳先捉住了陈初越来越不安分的手,抓紧时间道:“我回去后,请文学院韩昉帮你笼络些周国在野旧臣吧!”
“哦?”
“总要先做些准备嘛。待金国之事有了眉目,咱们便可在蔡州扶植柴极复辟了,总要给他这座小朝廷弄些文武官员做门面吧!”
“哈哈哈,这不就是大周流亡政府”
这想法,和陈初的计划不谋而合,论灵魂契合这点,初哥儿还是和婳姐儿最能想到一起。
蔡婳虽是第一次听说‘流亡政府’这个词,但马上理解了含义,不由娇笑一声,伸出手捏着陈初的下巴扭了扭,娇笑道:“到时再让那柴极封我小狗做越王,封地就选在临安小狗身负齐周两国王印,不知那周国上下会是何种精彩表情。”
“哈哈哈,婳姐儿恶心人有一手啊!”
“嘻嘻,是哦好啦,正事说完,该你露你一手啦!”
蔡婳说罢,将一直攥在手中的禄山之爪往脐下移去。
二月二十。
在河间府盘桓三日后,跟随陈初一路北来的姚长子近卫一团,吴奎、刘四两第六、第七团、武同天雷炮一团;以及原本就驻在河北的小辛虎团、周良黑旗军、秦胜武第十六团、王彦独一旅,共计三万将士、五千民夫做好开拔前的所有准备。
出征编制中,除了秦胜武的第十六团,余者皆为淮北一线强军。
淮北军中四支有荣誉称号的队伍,有三支在列。
比起当年河北战事时的兵力捉襟见肘,如今淮北阔绰多了。
便是抽出三万作战部队,依然不大影响淮北防务,同时,东京城亦有练成的蒋怀熊十镇厢军、刘百顺统领的禁军。
后者虽野战不如淮北系,但守城、安稳地方,还是可以胜任的。
唯一让人纠结的,便是该以何种名义进入金境。
二十一日,河北众文武云集河间。
武将自不必说,都是些老面孔。
文臣这边,以河北经略阮显芳为尊这阮显芳原为金国河间府知府,当初小辛转进千里深入敌后,一举夺了河间,阮显芳恐被上官治罪,叛金归齐。
这是齐国立国后的首次收容金官,极具象征意义,为示千金马骨,阮显芳也得了重用,担任了一路经略。
但实际上在齐国没甚根基的阮显芳并不能真正掌控河北,河北官员都知,转运使西门恭才是可以拍板河北军政的那个人。
除了他两位,新任河间知府蔡思、河北巡阅使陈英朗尽数在场。
“还需找什么理由啊!咱就是看金狗不顺眼便杀过去又能如何?”
场间,吴奎的发言代表了军方大多数人的意见。
只有小辛先朝吴奎竖了大拇指,这才笑呵呵道:“奎哥儿霸气!但这回是出境作战,若咱直接这般说,不免又被腐儒批评咱淮北、批评陈大哥好战了”
这是婉转的反驳了吴奎蛮不讲理的说法,但小辛有响当当的功绩在,且既不属于桐山系、又不属于旧厢军系,地位超然,与文武皆交好,便是吴奎也卖他几分面子,闻言没再吭声。
有了小辛开口,文臣这边再反对就不显得那么突兀了,陈英朗适时道:“确实,兵者,国家存亡之道。我等并不反对诸位同楚王北上入金,却需想个好点的说辞,以服天下悠悠众口。名正,才可言顺嘛”
近年来越发稳重的彭二哥朝上首的陈初抱了抱拳,才道:“楚王,前些日子大齐七曜刊提出的那‘抗逆援金帝’的说辞便不错,虽齐金两国不睦,但守旧士人皆认各国正统不可犯,那完颜亮谋逆犯上,咱们以驰援金帝的说法入金,岂不暗合守护天下纲常的道理?”
陈初不由看向了彭二,他有些吃惊,吃惊彭二哥如今竟也能想到这些了。
知晓了以‘纲常’大义,来为自家的军事行动辩护。
陈初笑着点点头,“二哥说言不差!但咱们因此派遣将士,终归有干预他国政事之嫌嘛。我大齐千万百姓看不过友邦逆臣欺主行为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可直接调动官军入金,多少还是有点不妥”
这话说哩!
不派官军派谁?
初哥儿你筹备两月,带着这么多将士陈兵边境,此时又说不妥?
“初哥儿,那咱来干啥?你总不是带大伙千里迢迢来看热闹的吧!”
性子急的吴奎嚷嚷道,旁边的周良悄悄踢了踢吴奎的小腿,小声道:“怎和楚王说话哩?”
陈初却没有任何不悦神色,反而哈哈一笑道:“奎哥儿,我说的是不派官军,又没说咱不去。”
“啊?”吴奎被搞糊涂了。
“快坐下吧!”周良伸手拉着吴奎的衣襟将人拽了回去。
陈初这才环视众人,笑道:“咱们此次出境作战,队伍更名为抗逆援金志愿军,并非官方行为”
“”
“呃哈哈哈。”
蔡思和陈英朗对视一眼,忍不住同时笑了出去啧啧啧,支援金帝的并非齐国官军,而是齐国民间自发组织的义勇,这下,任谁也说不出啥了吧!
二十三日,大军开拨。
河间府北的金国南京路,早已在韩、郭两家人的控制之中,大军一路行来,两家已提前知会守军让开了通道。
div css=&ot;ntentadv&ot; 其实,即便韩郭两家不吭声,任凭那驻有一两千人的州府城垣也挡不住拥有天雷炮的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