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夜惊(1 / 2)

第246章 夜惊

辕门外,郦琼端坐马背,居高临下打量着不远处的青年将领。

陈初背负双手,同样在看向郦琼。

“金紫光禄大夫、亳州尹、泰宁军节度使、大将军郦到此,来者何人,为何不拜!”

自有郦琼亲兵报出一大串官职,以质问口吻道。

毛蛋反应也不慢,马上用更大的声音喝道:“我家大人总领蔡、颍、寿、宿四州军事,你们为何不拜!”

双方便是不做自我介绍,也知道对方是谁。

郦琼不过是想借官威压陈初一下,眼瞅一见面便剑拔弩张,张纯孝连忙出来打圆场道:“郦节帅,请入营叙话吧。”

郦琼瞥了张纯孝,随后看向了陈初,缓缓道:“叙话不急,今日本帅前来,是讨人的。”

讨人自然是讨那徐平。

张纯孝见状,忙从郦琼身旁走回陈初身边,低声劝了一句,可陈初却以正常声量道:“刚好,我也有个人要讨。”

这声音足够郦琼听清了,他却偏装作听不见,缈目看向张纯孝。

老张无奈,只得再次折回到郦琼身旁传话。

“他找到的人,不在我营,我也不认识。”前日有马家兄弟找过徐平讨要靳太平,郦琼自然知晓此事。

老张继续穿梭于两人之间

“咱们都是武人,却敢做不敢当么?”

这次陈初说罢,郦琼终于不折腾张纯孝了,第一时间便以愠怒口吻回道:“有便是有,没便是没!何来不敢当?”

“哈哈哈,郦将军当我是孩童么?我军若不是有了确凿证据,怎会凭空指认贼人在你泰宁军营中?我倒是奉劝将军一句,贼人心中上无君父、下无黎民,不识忠义、不懂仁孝。将军将这等人收入营中,小心反噬!”

就算陈初说出个花儿来,郦琼也没收靳太平进营啊!

蒙受了不白之冤的郦琼眯眼看向了张纯孝,面色不虞道:“张大人,我军不辞辛劳,远来你河南路助战剿贼,难道还要被冤枉不成?”

张纯孝却轻轻一叹,低声劝道:“郦节帅,这靳太平非是普通贼人,他部贼人杀了宁江军指挥使马茂兴,和蔡州留守司已成死仇节帅还是交他出来吧”

一路行来,处处得到的信息都佐证了靳太平来投泰宁军。

如今军头,私下收拢一些有本事的山匪贼人从军,并不稀奇。

但这靳太平已和蔡州留守司结仇,若泰宁军铁了心的要庇护他,蔡州留守司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不想,那郦琼听了怒道:“你们河南路上下就是这般报答我军的!想往老子身上泼污水?”

他愤怒的如此理直气壮,让张纯孝一阵疑惑难不成靳太平真不在他这里?可沿途不止一座村庄说亲眼见贼人往泰宁军这边来了啊

正思索间,却听陈初道:“郦将军营中若无贼人,敢不敢让我军搜营!”

“放肆!”

郦琼怒极反笑搜营,那便是践踏全军威严。

若郦琼答应,往后泰宁军在大齐军界便成了笑话。

再者,万一对方在搜营时搞些小动作,比如趁机搜出些与贼人、与南朝勾连的书信,或者搜出些违制之物

到时郦琼跳进淮水也洗不清,所以搜营之事万不可答应。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辛丰眼瞅双方拉扯半天还没进入正题,终于低声道:“郦帅,救徐指挥使要紧”

有了辛丰提醒,郦琼这才道:“本帅不与你攀扯,我只问你,晨间你军捉了我泰宁军指挥使徐平,为何?”

“何来‘捉’之说,我们不过是请徐指挥使来我营问话。”

“那如今问完了吧,问完本帅便要将人带回去了。”

“呃,好吧,请徐指挥使出来。”

陈初转头吩咐一声。

郦琼本以为这年轻气盛的陈都统还要拉扯一番,没想到却这般爽利,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盏茶工夫后,徐平被两名军士搀扶着走到了辕门外。

距离尚有五六十步,徐平已看见了高高坐在马背上的郦琼,只听他一声惨嚎,哭叫道:“郦帅!帮属下报仇啊!那马家人把末将的腿打折了”

众人闻声,齐齐看向了徐平。

只见他左脚尚能保持脚尖向前的正常步态,但右脚却转了一百八十度,脚跟向前,脚尖向后

既诡异又滑稽。

身为武将,却是废了

见此,郦琼勃然大怒。

倒不是心疼徐平,只是前者身为泰宁军指挥使,却被蔡州留守司私下折腾成这般模样,泰宁军的脸面往哪搁!

张纯孝也吓了一跳

“陈都统!你蔡州留守司好大的胆子!徐平乃朝廷任命指挥使,你们竟也敢动用私刑!”

郦琼自然要为属下出头,陈初好像也很意外,稍稍‘慌乱’后解释道:“郦将军,马茂兴指挥使新丧,马家兄弟急于找到靳太平为叔父报仇,所以询问徐指挥使时,口吻重了些,当情有可原”

“口吻重了些???”

好一个口吻重了些,难不成徐平这条腿是被说断的?

“陈都统,本帅不与你废话,速速将马家兄弟交与我!”

今日之事,若不帮徐平报仇,泰宁军的脸就丢到了姥姥家。

可陈初若交出马家兄弟,蔡州留守司也没了颜面。

总之,双方需有一方认怂。

不想,那陈初却道:“我的人我自会处置。但此事咱得论出个鼻眼来,说到底,还不是因泰宁军一心包庇靳太平才酿成今日恶果么?若你军不收贼人,或前日便把靳太平交与我军,怎还会有今日之事?”

郦琼不知这蔡州下上发哪门子疯,偏偏死咬住是他藏了靳太平,但此时他已懒得争论,只一字一顿道:“陈都统,你交不交人!”

“交,可以!你们先把靳太平交出来!”陈初坚持道。

“老子再说一遍,那狗日的靳太平不在我军!”

“我不信,除非让我军搜营”

“好!好!好!好一个蔡州留守司!”

从小到大,郦琼都没感觉这么冤屈过,跟这陈小儿怎也掰扯不清了。

一旁的辛丰使了个眼色,自有本方军士上前,接了徐平回到自己这边。

那徐平依旧不停哀嚎,“郦帅,不可轻饶了他们,我要将那马家千刀万剐,郦帅,不可饶了他们”

郦琼阴沉着脸色看了看徐平,又看向了陈初,威胁道:“陈都统,你就不怕本帅参你一本么?”

“郦将军,我也要上表参你包藏贼人一事!”

军头能说出‘参劾’,已表明玩横的玩不过别人。

毕竟,泰宁军本就是客军,人也没蔡州留守司这边多。

若真的火并,不说朝廷作何反应,关键是打也打不过啊。

眼瞅陈初已耍起了无赖,色厉内荏的郦琼森然一笑,道:“好,陈都统,咱们来日方长”

“呵呵,方长是谁?”

中军大帐内,只陈初和张纯孝二人。

“元章,莫非那靳太平果真不在泰宁军?”

今日郦琼等人的反应,张纯孝都看在眼里,原本笃信靳太平在此的想法也出现了动摇。

“他不在泰宁军还能在哪?难道咱们沿途遇到的百姓统一说辞来蒙骗咱?”

陈初不满道。

张纯孝想想也是这个理,不由叹了一声,又道:“那马家兄弟怎办?”

“张大人的意思是?”陈初反问道。

“说起来,他们的确太鲁莽了!那徐平乃一军指挥使,怎可把他腿脚打折!这事咱本来占理也变得不占理了!”张纯孝意有所指。

“张大人,有话直说。”

“本官的意思是不如交出首恶,换他泰宁军退回山东路?”

军伍之中,可以不论对错,但绝对要讲亲疏。

陈初和马家兄弟没有多亲近,但和泰宁军比起来,马家兄弟无疑还是自己人。

把自己人交给别人来处置,既伤全军士气,又伤将领威望。

张纯孝关心的只是怎样把泰宁军请走,旁的事,不在他考量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