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之人,数他吴家势大,吴德高也把自己当成了压轴的大人物。
待旁人七嘴八舌输出完,他才背手上前,皮里阳秋笑道:“陈将军好大的官威,今日在此的诸多乡贤,哪位不是德高望重之辈。我等虽已年迈,却也并非任人鱼肉之家,将军若想打我们的主意,怕是想岔了。年轻人贪吃,却也要小心被硬骨头崩掉了大牙!”
这话已经说话的相当直白,有了吴德高发话,其余几家粮铺东家、管事重新集聚了气势,纷纷向陈初横眉冷队。
可这番话却对陈初没起任何效果,只听他慢慢道:“我来此,并非与你们商议,只是来通知你们一声:即日起,颍州城全城军管,所有粮食归我军统一调配。郭都统,率你部打扫街巷、清运城中垃圾,三日内,将城中垃圾全数外运。
廖知府,你带人统计城中人口,造册后依照成人每日三升粮、孩童二升粮的份额供应,直至乱军彻底平息!你若做不来,我的人来做”
“”
“”
廖思义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陈初你一个临府军头,却把我堂堂一府主官当作属下一般支使!
郭韬儿心知形势比人强,倒是有心配合一下,可看见堂内颍州诸人,人人带怒,赶紧低头闭嘴不语。
最生气的,自然要数以吴德高为首的各家粮铺东主、管事。
结合陈初先封府库、粮铺,又说出全城按人头配给口粮,他们总算明白了这都统是要拿他们的粮食,分发给城中百姓啊!
他们如何肯依!
他们可算着账呢,如今颍州地界,粮食大多在他们手里。
闭城月余,城中贫户已卖儿卖女换取口粮,但这帮穷鬼身上能搜刮的油水毕竟有限。
那些小有积蓄的中户,城内有宅、城外有田,这一部分人才是肥肉。
此时眼见中户们也即将支撑不下去,马上就到了吴德高们挥镰割韭菜的丰收时机,陈初却横插了一杠子。
若按他说的人人定量配给口粮,谁还会低价出售田宅!
这姓陈的,不是要和咱抢吃的,他是要掀桌子啊!
不待吴德高发话,那廖思义却先怒道:“陈都统!你眼里还有王法么,咱大齐天子自登基以来,善待士绅,从不与民争利。圣上允你自专,是为了让将军报效国家,平贼安民!不是让将军欺压士绅的!”
“好一个‘平贼安民’,士绅是民,百姓便不是民了?”
廖思义反应这么大,让陈初很是意外,按说地方平靖,对他这一府主官百利无一害,难道他就看不出,吴德高这些人趁灾大发横财的隐患么?
陈初反驳一句后,压着火气解释道:“平贼之计,首重安抚。如今颍州未定,诸位便逼迫百姓卖儿卖女换取活命口粮,就不怕再将百姓逼反么!一边剿贼,一边苛待搜刮百姓,犹如抱薪救火!这等蠢事,廖知府难道看不明白?”
“天有天数,人有人道,商有商路!吴先生等人可有触犯我大齐律令?若有,请将军指正。若无,还请将军速速撤了贵部军士,府库粮仓中所囤之粮,乃我府夏税,若有差池,将军如何交待?”
廖思义说到最后,好似随意的提了一嘴‘府库粮仓’。
陈初心有所感,脸上却不动声色这廖思义这般紧张,难不成府库有猫腻?
见陈初一时不语,颍州众人还以为他害怕了,吴德高决定乘胜追击,两步走到陈初身前,道:“陈将军,莫要自误!老夫再说一遍,请将军速速撤了粮铺外的军士!”
正在思索的陈初被这老逼打断了思路,不由抬头皱眉看了他一眼,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滚”
“”
堂内登时一滞。
这可是吴先生啊!吴家的管事啊!
便是河南路官员见了他也客客气气的,这军痞竟然当众辱骂
吴德高胸腔剧烈起伏,花白胡须不住乱颤,面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彪红。
大怒之下,不由伸手指向了陈初骂道:“竖子!你敢骂我!我家主人定会狠狠参你一本!”
陈初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手指,斜乜道:“你不过一个与人看家护院的奴仆,这堂上诸多大人尚且无话,就你这条老狗狺狺狂吠不止,老子从四品明威将军,骂不得你这奴才?沙比”
在蔡州时,经常被猫儿管着不许说脏话,他好久没这么痛快的输出过了。
只觉浑身舒爽,整个人都通透了
那吴德高却气的抖如筛糠,伸出的食指距离陈初的鼻尖越来越近,“你你你”
‘你’个不停,哆嗦的嘴唇间,不时飞溅出几星唾沫。
一时不备,落到了陈初脸上几点。
陈初急忙伸手,嫌弃的擦了一把,扭头看向了身后的毛蛋和宝喜,气道:“你俩是泥塑的么!看不见有人在指着你家都统的鼻子骂么!”
“哦哦哦”
还在回味自家大人优美输出的毛蛋捋起袖子就要上去干吴德高,宝喜却比他更利落,突然拔刀,猛地挥出
“陈兄弟不可!”
“陈将军!”
郭韬儿和廖思义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却为时已晚
只见,吴德高方才还指着陈初的那只手,从小臂中间一分为二,往上扬起两尺高后,才坠向了地面。
“你你你”
还在‘你’的吴德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慢动作一般缓缓抬起了右臂。
红的肉,白的骨直至此时,平滑整齐的漂亮断面才飚出一股血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