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找玉侬聊天就成了新的理由。
不想,却在玉侬这里看到了赵田氏,一霎意外后,陈瑾瑜马上上前搂住了老太太的胳膊,“太奶奶,好多日子没见您了,可想死阿瑜了。”
“哈哈哈。”老太太爽朗一笑,随即像是说笑似的,道:“老身就住在城外庄子里,近日我那乖孙忙不开,我这才进城帮她照应一下。”
倚在床上的玉侬迷糊的看着陈瑾瑜和老太太咦,阿瑜何时和太奶奶这般亲热了?怎也喊太奶奶呀?
陈瑾瑜却从老太太的话里听出点别的意思,慌忙解释道:“太奶奶,非是阿瑜不去城外看您,实乃是家慈不允阿瑜出城”
说罢,还委委屈屈的看了眼身后的张嫲嫲,似乎是在隐晦的告诉太奶奶我说想您是真的,说出不去城也是真的,您看,就算在城内串个门,都有家里的嫲嫲跟着。
“太奶奶,你和阿瑜甚时候认识的呀?”玉侬终于问了出来。
“呵呵,太奶还在东京城时,多亏了陈小娘,带我们买衣裳,还帮老身和小美她们沐身,说起来,老身欠着陈小娘呢。”
老太太解释了一番,玉侬却傻乎乎问道:“那怎没听太奶奶在家里提起过阿瑜呢?”
“呵呵。”老太太笑而不语。
人虽老,眼却毒的很在东京时,老太太就看出陈小娘和自家孙婿之间不一般。
但来到陈家后,老太太从未见过陈瑾瑜登门,也没听猫儿提过她,自然猜出几分因由。
毕竟那天生狐媚相的蔡家娘子来陈府时简直和来自己家一样,猫儿私下也曾向太奶奶隐晦表示过,蔡家娘子是自家人。
老太太心知孙婿不会只猫儿一个女人,只要猫儿能接受,她自然不会多说甚。
但这陈家小娘猫儿连提都没提过,无疑说明了态度。
既然如此,就算对陈小娘印象不错,老太太也不会在家里提她让自己乖孙心里添堵。
陈瑾瑜也敏锐的察觉到了老太太态度的变化,在东京时,老太太还喊她阿瑜呢,如今,却变作了陈小娘。
陈瑾瑜觉得很委屈,不由微微失神。
站在一旁的张嫲嫲则更难过我家阿瑜原来有多骄傲,今日到了这陈家,先上赶着讨好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又来讨好老太太,你们却不冷不热。
就因阿瑜喜欢了你家都统,你们一家就这般欺负我们一家捧在手心里的千金么!
老太太自然看出了陈瑾瑜神色不对,却也硬起心肠没说甚论亲,谁也亲不过自家乖孙,她若不喜欢你,老身也没办法啊。
“阿瑜你怎了?”玉侬也察觉不对劲,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陈瑾瑜这才回神,忙展颜一笑,仿似无事发生一般嗔怪道:“还不是你!许多天了,你也不去我家找我,我只能来你家找你啦。”
“嘿嘿。”
玉侬既想臭屁的笑上几声,又想矜持一些,却最终也没憋住,“不是我不去找你呢,是我,嘿嘿,我有了身孕,不方便出门呢”
申时。
真阳胡家岗灾民营地。
猫儿带着数名健妇,在营地内熬煮了几锅大青龙汤。
大青龙汤出自《伤寒论》,是无根道长推荐的防瘟治瘟药方。
今日清晨,阴云散去,气温陡然升高。
经过一天暴晒,营地中充满了复合臭味。
外有人畜尸臭,内有屎尿粪臭,直把浓烈药味都压了下去。
猫儿呛的不时咳嗽,却依旧坚持在药锅旁忙碌。
今天蔡州城内又有一班青壮前来支援,陈景安手头人员宽裕后,马上按无根道长的意见组织人手去营地外围掩埋人畜尸体,深挖坑、撒石灰
这是防止灾后大瘟流行的必要方法。
除此外,又让灾民在营外下风处盖了多间茅房,并严禁在营中屙尿。
负责巡逻、监督此事的差事,交给了史家几兄弟。
刚开始还有人以‘管天管地,管不住老子屙屎放屁’的话来嘲讽灾民巡逻队,却在吃了史家兄弟几拳后,老实了下来。
粪便集中处理,同样是预防瘟疫的重要措施。
申时末。
外出搜救的陈初返回营地,这次却只带回一对奄奄一息的父子。
把人交给无根道长后,他却拉着陈初走到了一旁,先抬头看了眼白花花的太阳,才满面愁容的说道:“都统,大水之后大热,乃是疫病之兆!瘟疫凶险,胜过兵祸,都统一定要早做准备。”
“好,无根道长需要哪些物资,只管说。”
“石灰,大量生石灰。麻黄、桂枝、甘草、杏仁、石膏”无根道长说了几味大青龙汤的药材,又道:“这几味药,蔡州城中已差不多耗尽,都统赶快派人去外地采购,待过几日,价格必定暴涨。”
“好,我知道了。”
“对了,安人也来了泛区,都统还是劝安人回去吧。”
“哦?我去看看”
营地东南角。
硕大药锅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站在锅灶后的猫儿,经太阳暴晒后再被灶火一熏,小脸通红,额前刘海濡湿一片。
史幺儿搀着老娘站在队伍前方,史母打量猫儿好一阵,低声问向儿子道:“幺儿,这便是那陈都统的娘子么?”
“娘,方才那大夫说她是,听说还是个安人哩。”
“噫,安人娘子生的真俊,好人果然都面善”
“说来也是哩,这陈都统不知是个甚样人物,手底下的兵不欺百姓,家里娘子还给咱们烙饼吃,给咱们煮药喝”
说罢,史幺儿偷偷看了安人一眼,又急忙收回目光,似乎多看一眼就会亵渎了女菩萨一般。
母子俩说话间,却见救了他们性命的陈小哥从后方接近了赵安人
猫儿身旁有健妇、铁胆等人护着。
陈初走近时,几人自然留意到了,铁胆仔细看了一眼,才确定来人是他。
只因他此时的装扮被泥污染的看不出原色的褙子,及膝犊鼻裤,麻鞋,但凡裸露的皮肤上都沾满了泥点子。
实在不像平时骚包的陈都统。
悄默声的从猫儿背后接近,陈初恶作剧一般伸出魔抓在猫儿的小屁屁上拍了一下。
“呀!”
猫儿惊呼一声,一脸怒容的转头看去,却见,眼前脏兮兮的人儿,正是自家官人。
嗯,那人家打这一下是合法的。
小脸上随即冰雪消融,给了陈初一个似嗔似娇的白眼,大意是说,旁边这么多人,官人还这般,人家赵安人不要脸面的么。
陈初哈哈一笑,转身去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坐了,等猫儿忙完。
可他这一下,却把等在锅灶前的史母吓坏了,急慌慌的低声道:“啊呀!陈小哥浪荡了,要闯大祸!这可是都统娘子,怎敢这般轻浮!幺儿,快去与陈小郎说一声,让他快些跑吧!不然,都统知晓了一定要了他的脑袋!”
远处,陈小哥嘴里叼了根草茎,靠在树干上,百无聊赖的搓着身上的泥巴,完全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史幺儿看了一眼,马上道:“好,我去与他说一声!”
可走出两步后,史幺儿忽然又停住了脚步,在陈初和猫儿身上看了看,走回到老娘身旁,迟疑道:“娘,都统姓陈,陈小哥也姓陈,他不会就是都统吧?”
“说甚昏话哩!都统能这般年轻?你看看陈小哥哪点像都统了!你若怕惹事,我去说!不能让咱救命恩人丢了性命!”
史母说罢,迈着颤巍巍的步子就要过去提醒陈小哥赶快逃命。
史幺儿再次看了过去这陈小哥叼着草,搓着泥,那双眼睛还不住往赵安人身上瞟。
娘说的对,这货怎看也不可能是都统啊!
哎,陈大哥,你也算仪表堂堂,怎这般好色呢?
那赵安人的屁股是你能摸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