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会,陈初又道:“二哥,这地方厢军果真没有一点战力么?”
“也不尽然,都统制手底一般都养着二三百名强悍亲兵”
“哦那,蔡州府留守司都统制郑乙有多少亲兵?”
“他大概有二百伱问这作甚?”
徐榜突然抬头,其余三人同时看向了陈初
“哈哈哈,就随口一问,走,该放烟火了,咱们看烟火去”
夜里亥时。
“黄师傅!厉害啊”
黄恢宏站在东家身旁,一脸傲娇的看着不远处两个儿子带着几名工人井然有序的布置着烟火现场。
“呵呵,东家不计本钱的给俺那烟火作坊添置各式工具,老汉总需弄出些新鲜玩意。”
黄恢宏不太谦虚的客气道。
陈初呵呵一笑,突然问了一句,“咱那作坊里,现下有多少药?”
“只有两三斤现成的,老汉按东家说的改良了配比,现下这药力气大着哩,作坊里不敢放恁多,恐出了事。不过,咱原料多的很,东家若急用,随时能配出几百斤”
“嗯明日再进些原料吧。”
“东家,几百斤还不够?原料可不能久放,容易受潮。”
“没事,再买些吧。过些日子,我想看个大烟火。”
“甚大烟火需恁些药?”黄恢宏惊奇道。
陈初笑了笑。
亥时一刻,烟火表演开始。
如火墙一般的架子烟火、火树银花的盆景烟火、原地打转口中喷火的药傀一个接一个燃起。
这十字坡的烟火大异于别处。
特别是那盆景烟火,不但喷吐的更高,且火束中夹杂红、绿、蓝各种颜色。
美的让人舍不得眨眼。
便是来自‘大城市’临安的苗家父子,也看得如痴如醉。
围的水泄不通的现场惊叫连连、赞叹不绝。
长子和刘大牛等人方才帮市管队捉了一名趁乱窃钱的蟊贼,此时正站在一片高坡上,吃着西瓜看着烟火傻乐。
如今的桐山县、如今的鹭留圩、如今的十字坡真美。
片刻后,那丁家小娘子不知怎地寻到了这边,羞羞的掏出一只亲手缝的荷包,塞进长子手里便抛开了。
一旁的刘大牛等人纷纷大笑起来,七嘴八舌打趣长子。
长子有点懵拿着荷包看了看,冥冥中却又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随后抬眼一看
只见十几丈外,陪在猫儿身旁的翠鸢正死死盯着他,那眼中的怒火竟比烟火还要蓬勃几分。
“完了完了,咋办啊”长子哭丧着脸看向了大牛等人。
一帮没良心的兄弟,却笑的更响了
亥时末。
烟火表演结束。
观众退场之时,兴奋议论声尤不止息
不久后,车马、行人像退潮海水一般从灯火通明的十字坡往四面八方的夜色里蔓延。
连绵成片的灯笼,变成一个个小光点,莹莹照亮一寸天地。
藉由今夜灯会、烟火,来自五湖四海的客商都对桐山县有了一个大体记忆这里和周边死气沉沉的州县最大的不同,便是充满了活力和生机
直至丑时。
吵闹了整日的十字坡、鹭留圩才重新安静下来。
明月正中天,清辉映大地。
今夜忽然被陈初安排到职工宿舍暂住的猫儿,睁着一双桃花眼看向窗外朗月。
没有丝毫睡意。
这间宿舍里,不止有她,还有虎头、玉侬,甚至蔡婳以及铁胆。
猫儿能猜出来,今夜定然有事所以官人才安排几人睡在了同一个房间,铁胆也在就是为了保护她们几个。
不过此时她并不害怕,只是有些担心担心官人。
就像她以前告诉玉侬的话,进了这个家,就会整日为官人担惊受怕,这是命
想到此处,猫儿无声叹了一回。
却听见隔壁床上蔡婳又双叒叕翻身的声音,颇觉感同身受的猫儿今夜主动和她细声讲了一句话,“你也睡不着么?”
“”
隔壁床上安静片刻,却听蔡婳没好气道:“谁说的,我早睡着了!都怨你把我吵醒了。”
“”
黑暗中猫儿嘟了嘟小脸,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咕哝道:“神经病”
丑时末。
十几条人影从鹭留圩通外庄外的沟渠中爬了出来。
借着月色,毛彦荣矮着身子先四下打量一番,庄内一片沉寂。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忍着恶心拉着衣领闻了闻,小声骂了一句,“恁娘!方才那货要是再被老子遇上,老子阉了他”
几人子时就藏在了沟渠中,却不想丑时初,竟有个没素质村民蹲在沟渠旁屙了一泡
兜头浇了毛彦荣满头脸。
当时那场面好家伙,那真是好家伙!
毛彦荣为了完成任务,硬挺着纹丝不动。
任凭污秽顺头流淌拉便拉了,还他娘拉稀
强忍不去回想方才画面,毛彦荣觉着头痒,挠了挠,却从头发间扣出一粒西瓜籽。
大约猜到了西瓜籽的来历,赶忙甩掉。
“走!跟老子去剁了那姓陈的!”
毛彦荣招呼一声,沿着墙根往庄子正中那座三进宅子摸了过去。
走了几步,察觉有异,回头一看,却见众喽啰离他足有三丈远,还以手掩着口鼻
“恁娘,快点跟上!”
低声喝骂一句,众喽啰们才忍着恶臭走近了些。
翻墙、摸进后宅、撬开门栓、上楼
一路上竟出奇的顺利。
直到上了二楼。
正猫腰往卧房去的毛彦荣,余光突然发现厅内椅子上好像坐着一个人
月光蒙蒙,看不真切。
毛彦荣头皮一麻,顿住了身形。
跟在身后的喽啰猝不及防,一头拱在了毛彦荣的后背上。
不疼,只臭
坐在椅子上那人,看出毛彦荣察觉了,张嘴打了个呵欠,吹燃了手中火折子,困倦的嘀咕了一句,“可算来了”
火光亮起。
毛彦荣等人顿时惊慌起来,四处乱看。
陈初点燃烛火,终于认真的问了一句,“你们是来杀我的么?”
不待毛彦荣等人回答,站在一旁的长子憨憨一笑,“好汉,对不住啊,今夜吃瓜吃多了拉的有些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