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一盏一盏的灯笼在村内渐次燃起。
刘四两环顾四下,只觉,这样的鹭留圩让人心生欢喜
酉时末。
压轴大戏白毛女开场。
因换角一事,杨二郎一肚子怨气,正好借此把张贵的恶人形象演绎的愈加生动。
演至张贵强抢喜儿的那一幕,排练时尚且哭不出来的大丫,被凶神恶煞的二郎吓的哇哇大哭,一个劲往饰演杨白劳的彭于言身后藏。
比起彭于言的瘦小身板,杨二郎被衬托的山一般高大。
无助弱小和暴虐强横在舞台上被诠释的淋漓尽致。
视觉冲击、情感冲击兼具。
坐在第二排的刘二虎,一双粗糙大手紧紧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不断下淌。
他想不明白,堂堂七尺男儿生在世间为何这般多不如意,一家人勤勤恳恳却饥一顿饱一顿,上顾不住爹娘,下抚不了侄甥。
见了官差怕,见了泼皮也怕。
任谁都能在他们头上踩一脚。
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刘二虎只觉心中塞满无处发泄的恨意,却又不知道该怪谁。
陈初回头看了看,不管是逃户村村民还是鹭留圩村民,男子眼眶泛红者不在少数,妇人大多已抹起了眼泪。
玉侬趴在猫儿怀里,哭的一抽一抽的,猫儿便是自己已泪流满面,却还不忘轻轻拍打着玉侬的后背。
政工王炸,果然名不虚传啊。
想当年,淮海战场上,果军俘虏看完这场戏,翌日就能调转枪头、加入人民队伍。
要么说,做大事离不开艺术呢。
就这,学堂学童还不是专业演员,并且把反派身份从地主换成泼皮,也失了几分厚重。
但现下,陈初若敢撩拨士绅阶级他这蹒跚起步的鹭留圩农垦集团,怕是会瞬间灰飞烟灭。
觉得火候差不多了,陈初猛然起身高呼道:“保卫家乡,保卫鹭留圩!”
我他娘真中二!
台上台下登时一滞。
随即,大家像是找到了情感宣泄口,纷纷怒吼起来,“保卫家乡,保卫鹭留圩!”
不管男女老幼,尽是声嘶力竭。
这声音先是参差不齐,慢慢的,喊声逐渐齐整起来。
百人汇做一人声,并且越来越大
两里外的浅湖,惊起水鸟一片。
阜昌七年,仲秋夜。
鹭留圩新村村民,心中模模糊糊多了一丝东西,或者说种下了一颗种子。
很难用文字表达这种感觉,若非要说出来的话,这颗种子大概可以叫做信仰。
保卫家乡的信仰。
俺的家乡俺来建设,俺的家乡俺来守护,谁若想毁她、抢她,先问问俺手里的锄头愿不愿意!
起初,这一切都挺好的,也在按陈初预想的发展。
直到
口号呼喊结束后,台下的许小乙双目赤红忽然站了起来,一声大喝,“揍他娘的腌臜泼皮!”
说罢,便往台上跳去。
紧接着,又呼啦啦冲出五六名男童,皆是一脸愤怒,跟着许小乙就冲了过去。
杨二郎只是稍稍呆愣了一下,许小乙的拳头便迎面砸了过来,跟在后面的男童一拥而上。
淹没在人堆里的杨二郎一边勉力还手,一边怒喊:“俺是一名演员!”
能的你,还演员哩。
死跑龙套的
“打的就是你!谁让你演的这般招人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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